第142章 那就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就好

杨依依刚从国外办完婚礼回来，听说了方岚生病，这才过来医院看看。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名牌，手里那束花看起来价格不菲，但与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格格不入。

方岚靠坐在病床上，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小女儿，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

她语气不由得就冷了下来：“回来了。”

杨依依把花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嗯，刚下飞机就听说您住院了。”

她打量了一下病房环境，微微蹙眉。

“妈，你这病……永昌在美国认识顶尖的医疗团队，设备和技术都比国内好。我跟他说了，可以安排你过去治疗。正好我们打算去美国度蜜月，可以一起，我也方便照顾你。”

她话说得漂亮，但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心，更像是在展示自己如今的人脉和实力。

方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公司还有一堆事，我走不开。再说，予风已经给我安排了国内的专家团队，我觉得挺好。”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方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目光没什么焦点地看着前方，声音干涩：“依依，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我跟你爸准备办离婚了，等我身体稍微恢复点，就去把手续办了。”

时漾正在旁边倒水，听到这话，手一抖，水差点洒出来。

她惊讶地看向方岚：“离婚？为什么？”

方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他出轨了，跟他的秘书，快一年了。”

时漾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对这件事无法评判，但听到这个消息，看着方岚强忍泪水的样子，心里还是堵得难受。

出乎意料的是，杨依依反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不以为然：“妈，我爸他可能就是一时糊涂。男人嘛，到了他这个年纪……”

“一时糊涂？”方岚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带着哭腔的笑听起来格外刺耳，“依依，到了现在，你还在替他说话？”

杨依依抿了抿嘴，没接这话茬，转而说道：“既然你不想去美国治疗，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你……照顾好自己吧。”

她顿了顿，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补充，“对了，我和永昌以后可能会考虑移民。”

方岚闭上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什么都没说。

那是一种彻底的心寒和无力。

时漾看着杨依依这副冷漠的样子，一股火直冲头顶。

她放下水杯，一把拉住杨依依的胳膊：“你出来一下。”

她把杨依依拉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关上房门，再也压不住怒气：“杨依依，你有没有良心？她生病了！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就这么轻飘飘几句话？连多问一句病情都没有？你还是不是人！”

杨依依被时漾拽得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她甩开时漾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衣袖，脸上非但没有愧疚，反而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她对我好？是啊，她是对我好。”

她特意加重了那几个字，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一样扎向时漾，“可她手里的岚山资本，最后不还是都给了你？”

时漾愣住了，满脸错愕：“什么岚山资本？你说什么？”

看到时漾这个反应，杨依依脸上的讥笑更浓了：“呵，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我们的好妈妈，早就打算好了，等她走了，岚山资本全权交给你打理，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逼近一步，盯着时漾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要不是嫁给了周永昌，我说什么也要跟你争一争。但现在嘛……”

她轻嗤一声，拍了拍时漾的肩膀：“这点东西，还真入不了我的眼了。你留着，好好照顾她吧。”

说完，她不再看时漾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背影决绝而冷漠。

时漾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岚山资本？方岚要把公司都交给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完全懵了。

她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心里乱成一团麻。

时漾推门回到病房，看见方岚正偏头望着窗外，眼圈明显红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在时漾的记忆里，方岚是极少流泪的，她总是昂着下巴，维持着那份摇摇欲坠的体面。

看见时漾进来，方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她没等时漾回答，像是憋了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年轻时总以为，遇到的那个人就是爱情，对你外公安排的婚事不满意，觉得是束缚。所以跟你爸结婚后，怎么看都不顺眼，处处找茬……”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泪还是没忍住，滚落了一滴，她迅速用手背抹掉：“其实，是我把你爸逼走的。”

“他一开始对我也挺好，是我不喜欢，不领情，把他那点热情都耗尽了。后来，我们就各玩各的，维持着表面光鲜……只是没想到，把你给耽误了。”

方岚终于看向时漾，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更多的是茫然：“对你，真的很不公平。”

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苍白又无力：“可如今，到头来，我以为能永远维持下去的东西，也分崩离析了。人生短短几十年，我竟然一点回头路都没有了。”

时漾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又酸又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从未听过方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褪去了所有的强势和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疲惫和后悔。

病房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方岚才又轻声开口，声音沙哑：“你和程予风……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抛开那些外在的东西。”

时漾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母亲憔悴的侧脸，认真地回答：“我高中时就喜欢他。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家庭具体怎么样，也不在乎。”

“我就是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有那股劲儿去争取。”

“我知道，就算没有显赫的家境，他靠自己也一定能走出来，变得强大。”

她的语气很平静：“所以，妈，你不用为我们担心。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

方岚静静地听着，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半晌，方岚才吐出三个字。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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