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主动送上门

清晨六点半，东粮集团的广播喇叭准时响起经典的旋律。

王富盛站在厂区大门口，看着三辆绿色吉普车卷着尘土驶来。

最后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南丰钢铁厂的厂长赵德柱那张圆脸上堆着笑，从车上跳了下来。

“王老板，久闻大名啊。”赵德柱搓着手，眼睛却不停地往厂区里瞟，“正好今天有空，跟着卫生部的同志来取取经。”

王富盛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对方汗湿的手掌：“赵厂长客气了，我们这小地方，哪比得上你们钢铁厂的规模。”

他转向领队的卫生部的人，“领导，都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检查团一行十余人走进厂区。

王富盛特意放慢脚步，注意到赵德柱落在最后，不时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

八月的太阳刚升起，就已经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灌装车间里，崭新的流水线正在运转。

女工们穿着统一的白大褂，动作麻利地装袋。

卫生部的人拿起一包成品，仔细检查封口。

“王同志，你们这个包装……”

“用的是海城玻璃六厂的新材料。”

王富盛从架子上取下一卷包装膜，“耐高温、防潮，已经通过检测。”

赵德柱突然插话：“这机器看着眼熟啊。”他伸手摸了摸机器，“像是我们钢厂去年报废的那批。”

“赵厂长好眼力。”王富盛笑了笑，“确实是改造的。不过现在也报废，就丢那了。”

这个机器是昨天运送来的时候被王富盛发现的。

继续往下一个工序走去。

赵德柱落在后面，趁人不注意，用手指在传送带上抹了一把，然后在质检单上按了个黑手印。

“王同志，这卫生标准……马虎了啊！”他故作惊讶地指着单子上的污渍。

王富盛不动声色地吹了一下“那是灰吗？”

只见那灰色东西都不会飞走。

赵德柱脸色一变，正要反驳，突然脚下一滑，撞翻了旁边的消毒液桶。

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边，地上流淌的液体清澈见底，连一丝沉淀物都没有。

“这是什么？”卫生部的人蹲下身。

“按照卫生部最新标准配比的消毒液。”王富盛递过检测报告，“每天更换三次，都有记录。”

卫生部的人自然知道王富盛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来走个流程，毕竟贸易合作上，一些卫生证明还是要有的。

检查结束后，赵德柱迫不及待地拦住王富盛：“王同志，借一步说话？”

王富盛的办公室在三楼，水泥地面拖得发亮，铁皮暖壶在煤炉上咕嘟作响，他给两个搪瓷缸里各添了把高末茶叶。

“赵厂长有话直说。”王富盛把茶缸推过去，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腾。

赵德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清单：“听说贵厂扩建缺螺纹钢？我们厂刚好有批计划外的。”

他的手指在价格栏上点了点，“比供销的价格低两成。”

王富盛端起茶缸，吹了吹浮沫：“哦？多少吨？”

“十吨，随时可以调拨。”赵德柱往前凑了凑，“还有水泥，按成本价给。”

钢笔尖突然在清单价格栏戳了个洞。

王富盛放下茶缸，拉开抽屉取出个牛皮纸信封。

赵德柱看到里面露出的半张照片——夜色中几个模糊人影正往工地泼汽油，其中一人的劳保鞋上，南丰钢厂的编号清晰可见。

搪瓷缸重重砸在桌上，滚水溅到赵德柱的裤子上：“现在涨价了，得按盗窃国家财产算。”

赵德柱的瞳孔骤然收缩。

都顾不得疼痛，因为那张照片上的劳保鞋编号‘南丰—0478’，正是他上个月亲自批给厂工人的那批。

照片边缘还隐约可见半张脸，是他小舅子。

“王哥，王爷爷。”赵德柱的喉结上下滚动，中山装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肯定是有人栽赃！我们钢厂跟东粮无冤无仇！”

王富盛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又抽出一张纸。

“七月二十八日凌晨两点十七分，”王富盛用钢笔尖点着文件，“火车站货场值班员看见三个穿南丰工装的人，往我们运包装膜的卡车里塞东西。”

他突然把文件拍在桌上，“要看看你小舅子的审讯记录吗？”

这些，都是杨光祖那边联合多个部门办案得到的结果。

今天没有公开，就是等着赵德柱送上门。

赵德柱双腿一软，跪倒在水泥地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里。

“我赔！”赵德柱突然扑上去抓住王富盛的裤腿，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十吨钢材不够就十五吨！不，整个南丰仓库随您挑！”

他的头高高抬起，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家也有些好东西，只要您看上，都给您！”

王富盛弯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老赵啊……”

他忽然换了称呼，声音轻得像在聊家常，“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卫生部突然来检查吗？”

窗外的广播正播送午间新闻：革委会决定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重点查处纵火、盗窃等破坏生产行为。

赵德柱的呼吸停滞了。

他这才注意到，王富盛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张合影，正是王富盛和一些上面领导的照片。

“您……您早就……”赵德柱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富盛。

毕竟事情才发生过去一天多，王富盛居然就已经查的这么清清楚楚。

“看来你还不懂，我就告诉你吧。”

“东粮集团，我是名义上的老板，背后的……”王富盛没有说下去，而是指了指上方。

赵德柱瞬间懂了！

“咣当！”

办公室门被推开。

三名人高举逮捕证：“赵德柱！你涉嫌指使纵火、危害国家战略物资！”

赵德柱突然癫狂般大笑。他指着王富盛腕上的表："你以为就我脏？你这块表是……”

“是我促成了国际贸易，人家送的。”

王富盛笑道。

当冰凉的手铐扣上手腕时，赵德柱突然想起今早吉普车里，卫生部的人还问过自己一句话，

“你跟着也学不到什么。”

“这都是误会……”赵德柱的汗珠滴在水泥地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广播里突然响起了歌的旋律，盖住了赵德柱的哭嚎。

王富盛推开窗户，楼下停着南丰钢厂来送建材的卡车，车头的大红花在风中乱颤。

看来杨光祖已经派人把弄来了。

王富盛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新出的粮食干：“各位尝尝，这是准备出口的新产品，给那帮洋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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