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一路奔波
山路瞬间变得泥泞不堪，马车行进愈发艰难，车轮不时陷入泥坑。
王富盛不得不冒雨下车，与车夫一起推车，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裳，却也磨炼着他们的意志。
好不容易走出这片山林，雨势渐小，前方出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
原本的渡河桥被雨水冲垮了一部分，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几根木头。车夫面露难色：“大哥，这桥怕是过不去了，咱们得另寻出路。”
王富盛望着湍急的河流，眉头紧锁，思索着解决之策。
他沿着河岸来回踱步，观察着水流和周边地形。突然，他发现下游不远处有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浅滩，或许可以试着从那里过河。
“走，往那边走，从浅滩试试过河。”
王富盛指着下游说道。
车夫有些担忧：“大哥，那浅滩看着也不太安全，万一水深……”
王富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下也没有最好的办法，咱们小心行事便是。”
小心翼翼地牵着马车来到浅滩，王富盛率先踏入水中，
试探着水深。
河水冰冷刺骨，没过他的小腿，但好在还能勉强站稳。
他回头向车夫招手：“来吧，慢慢走，注意脚下。”
……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博阳市的火车站。
火车站是座灰扑扑的二层小楼，铁皮屋顶被雨水冲刷得锈迹斑斑，墙面上 “促生产” 的标语已有些褪色。
候车室里挤满了扛着蛇皮袋的旅客，藤椅上晾着的蓝布衫散发出淡淡的霉味，角落里几个穿工装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啃馒头，
碎屑掉在磨得发亮的红砖地上。
王富盛挤到售票窗口前，窗台上的玻璃罩里摆着搪瓷缸和铁皮算盘，
售票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正用夹在耳后的铅笔在账本上划拉。
“同志，买张去安中市的票。” 王富盛递上钱和自己的证件。
售票员接过钱，扫了眼证件上的公章：“直达车没有，得去隆昌转。下午三点二十的慢车，到隆昌得明早五点。”
她低头拨弄算盘，算珠碰撞声在嘈杂的候车室里格外清晰，“车票一块二，介绍信收好。”
王富盛捏着硬纸票走到月台，蒸汽机车正喷着白烟进站，
车厢里挤满了人，行李架上横七竖八堆着竹筐和铺盖卷，
过道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好不容易在硬座车厢找到个角落，
刚坐下，就见斜对面的妇女正对着怀里哭闹的孩子发愁孩子的棉布衫上沾着奶渍，小脚不停地乱蹬。
“大姐，孩子饿了吧？”
王富盛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玉米面饼子，这是早上在镇上买的，还带着体温，“我这儿还有搪瓷缸，帮你接点热水？”
妇女接过饼子，感激地点头：“他爹在修铁路，半年没回家了，孩子认生。”
她撕下半块饼子塞进孩子嘴里，哭声渐渐止住，“同志你是回家？”
“嗯，回家看看母亲。”
王富盛望着车窗外飞逝的稻田，
车厢里，尽管挤满了人，却有股踏实的烟火气有人在嗑瓜子，
有人用报纸扇风，广播里传来唱段，“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火车在暮色中穿行，渐渐驶入山区。
王富盛靠在椅背上，听着车轮与轨道碰撞的 “哐当” 声，
抵达隆昌车站时，天刚蒙蒙亮。
出站口的路灯还亮着，墙面上的标语被雨水洇湿，“备战备荒” 的字迹有些模糊。
站前广场停着几辆带拖斗的卡车，司机们正蹲在下抽烟，
车斗里堆满了化肥袋和竹篓。
王富盛跟着人流走进简陋的候车棚，水泥地上散落着甘蔗渣，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甜腥气。
“同志，去安中市的班车啥时候开？” 他拦住一位戴草帽的老汉。
“晌午十二点，在东边的长途站。”
老汉用草帽扇着风，打量着王富盛的帆布袋，
“从南边来的？那边橡胶林多吧？我侄子在那插队，说那儿的蚊子有小拇指大。”
长途站是一间木板搭的棚子，长条凳上坐着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旅客，其中一人正用报纸包着卤蛋啃食。
王富盛买了张票，又在旁边的供销社买了包饼干，
售货员是个扎羊角辫的姑娘，递票时特意叮嘱：“雨天路滑，班车可能误点，要是赶不上，就住镇上的招待所，五毛钱一晚。”
等待的时间里，王富盛坐在棚子下，看当地人挑着竹筐卖烟叶和土鸡蛋。
有个小姑娘抱着铁皮盒卖冰棍，五分钱一根的赤豆冰棍裹着牛皮纸，
班车终于在十二点半到站，车斗里焊了几排木凳，引擎盖上传来 “突突” 的响声。
司机然后发动引擎，排气管喷出的黑烟笼罩了整个车站。
王富盛爬上车斗，刚坐稳，就见车斗前端挂着的语录牌在颠簸中摇晃，
车开出县城，便是蜿蜒的省道。
窗外的山丘上种着成片的甘蔗，叶子在沙沙作响，远处的梯田层层叠叠，
乘客们渐渐聊开了，前排穿工装的男人说：“听说安中市的纺织厂今年增产了，我表哥是车间主任，说每人能分二尺布票。”
旁边的老太太接话：“我闺女在市医院当护士，说现在生娃都免费，就是床位紧张，得提前半个月排队。”
这些琐碎的家乡消息像春日的溪水，缓缓漫过王富盛紧绷的神经。
车行了一段路，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王富盛探头望去，只见一辆手扶拖拉机歪倒在路边，
车上装的几筐蔬菜散落一地，车主是个憨厚的中年农民，此刻正焦急地站在一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周围几个路人纷纷围上去帮忙，王富盛也赶忙跳下车，加入到帮忙的队伍中。
“大家搭把手，先把拖拉机扶正。”
有人喊道。众人齐心协力，喊着号子，终于将拖拉机重新扶正。
王富盛又和其他人一起，把散落的蔬菜筐一一捡起，放回车上。
农民大哥满是感激地看着大家：“多谢各位乡亲，要不是你们，我这一趟可就全完了。这菜是要拉到镇上去卖的，家里老小都指望着这点收入呢。”
王富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别客气，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
重新上路后，班车又平稳地行驶了一阵。
可没一会儿，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省道瞬间变得泥泞不堪，司机不得不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驾驶着。
车斗里的乘客们纷纷撑起雨伞，或是用塑料布遮挡雨水，
王富盛也从包里拿出一块备用的油布，和旁边的人一起扯着，尽量为大家多挡些雨。
雨水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好在，过了一阵，雨势渐渐变小，乌云慢慢散去。司机加快了车速，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又行了一段路，班车在一个小镇短暂停留，让乘客们下车活动活动，顺便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王富盛走进一家路边小店，想买瓶水喝。
店里只有一个大妈在看店，见王富盛进来，热情地招呼道：“同志，要点啥？”
王富盛掏出几毛钱：“大妈，来瓶汽水。”
大妈一边拿汽水一边唠叨：“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这一路可够折腾的。”
王富盛笑了笑：“去安中市，回家。”
“哟，那可得注意安全，听说这路上有时候不太安稳。” 大妈关切地说。
王富盛心里一暖：“多谢大妈提醒，我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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