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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铁铉震动!


雾霭沉沉锁楚天,江天辽阔更添愁,偏逢这冷落萧索的深秋时节,寒意愈发浸骨。

将冬未冬的金陵城,破晓时分的城头已凝满了冰霜与晨露,晶莹的冰晶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行人张口说话时,一团团白气便袅袅升起,在空气中转瞬消散,足见这深秋的气温已低至何种地步。

铁铉身着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旧棉袄,棉袍之下,却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朝廷官服。

他稳步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双目炯炯有神,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气场。

行至一处早点摊前,他停下了脚步,寻了张矮桌坐下,抬手对摊主吩咐道:“来一碗豆腐脑,一根油条。”

他显然是这摊位的熟客,老板一见是他,立刻热情地高声应道:“铁大人稍等,马上就好!”

话音未落,便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只见乳白色中带着些许豆青色的豆腐脑,满满地盛了一大碗,浓郁醇厚的豆香混着清晨的寒气,隔着数丈远便扑鼻而来,勾人食欲。

早已备好的油条面坯被轻轻下入滚烫的油锅,“刺啦”一声脆响划破晨空,没片刻功夫,面坯便被炸得两面金黄酥脆,滋滋地冒着热油,醇厚的油香与麦面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驻足,忍不住咽着口水。

须臾之间,一碗纯天然手工制作、毫无添加剂的豆腐脑,配上一根金黄酥脆的油条,便被端上了桌。

铁铉素来紧绷的面容,在这诱人的食物香气萦绕下,不由得缓缓舒展,露出了一抹难得的温和笑意。

民以食为天,能在这寒浸骨髓的深秋初冬时节,吃上这样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于他而言,实在算得上是一件舒心惬意的美事。

他端起碗,一口嫩滑的豆腐脑配着一口酥脆的油条,吃得不亦乐乎。

他的吃相算不上文雅精致,却也绝不粗鄙,透着一股坦荡磊落的气度。

不过三两口的功夫,满满一碗豆腐脑便见了底,那根足有小臂长短的油条也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铁铉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付了大明宝钞,起身便要继续赶路。

可刚走没几步,他的脚步陡然一顿,目光被不远处屋檐角落里的两道身影牢牢吸引——那是一对冻得瑟瑟发抖的祖孙俩。

只见她们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衣料上还破了好几个大洞,寒风顺着破口往里灌,将两人的身子吹得愈发蜷缩。

老婆婆面黄肌瘦,颧骨高高凸起,双眼空洞发直,透着一股麻木的绝望;怀里的小女孩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双眼紧闭着,似乎还未从昏睡中醒来,即便在睡梦中,她的小手也下意识地紧紧抱着自己,仿佛在徒劳地寻求一丝温暖。

老婆婆看着怀中的孙女,原本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光亮,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将小女孩更紧地搂入怀中,用自己苍老、冰冷且僵硬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小女孩的后背,试图用自己本就微薄的体温,温暖这个可怜的小生命。

铁铉望着眼前这一幕,方才因一顿可口早餐而稍稍愉悦的心情,瞬间降至冰点,脸上的温和笑意褪去,重新恢复了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

他在原地踌躇良久,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在老婆婆充满警惕的目光中,铁铉缓缓蹲下身子,尽量放柔了语气问道:“老人家,您可是家中遭了变故,一路逃难来京城的?”

见老婆婆抱着孙女往后缩了缩,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也不肯开口回话,铁铉有些无奈,只得轻轻扯开身上的棉袄,露出里面的官服,温声道:“老人家莫怕,我是朝廷的官员,您有什么难处尽管对我讲,不必拘束。”

听到“朝廷官员”四个字,老婆婆陡然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瞬间绽放出一抹希冀的亮色,她嘶哑着嗓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真……是……朝廷官员?”

铁铉郑重地点点头:“不敢假冒朝廷命官,绝无虚言。”

老婆婆顿时热泪盈眶,颤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拉住铁铉的衣角,哀求道:“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孙女啊!老身这条命贱如草芥,死了便死了,可我这孙女还小,她还没好好享过一天福啊!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她,哪怕让她给您做牛做马、为奴为婢都好,只求您能给她一口热饭吃,让她活下去!”

铁铉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强忍着眼眶的涩意,安抚道:“老人家莫急,您和您的孙女,我都会救的。您可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们沦落至此?”

虽然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但他仍想亲耳听听事情的原委。

老婆婆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的孙女有救了!

她当即不再隐瞒,将自己与孙女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境地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了铁铉。

铁铉静静聆听着,很快便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老婆婆与小女孩是河南人,今年家乡接连遭遇了几场大灾:先是数月无雨的严重干旱,庄稼颗粒无收;紧接着又迎来了暴雨引发的洪涝,淹没了仅存的家园;灾难并未就此停歇,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又席卷了当地。

家中的亲人,不是在灾害中丧生,便是在逃难途中失散。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最后只剩下她们祖孙俩,历经千辛万苦逃到了京城。

为了能进城,她们将身上最后的几件首饰送给了守城的官兵,才换来了入城的资格。

本以为进了天子脚下的京城便能缓口气,却没想到,这里的生存同样艰难,更何况她们一个年迈体衰,一个年幼弱小,只能在街头流浪,寻一处背风的墙角勉强过夜。

可这深秋初冬的金陵城实在太过寒冷,祖孙俩早已支撑不住,眼看就要被这严寒吞噬。

老婆婆诉说的过程中,一直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悲戚的模样,听得铁铉心中阵阵发堵。

他一生以“以民为本”为信条,见百姓遭受如此苦难,心中难受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嫌弃老婆婆身上的脏乱,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又小心翼翼地从她怀中接过昏睡的小女孩,轻声道:“老人家,您的遭遇我都清楚了。我会立刻向陛下和皇太孙禀明情况,定会派人前往河南赈灾,让你们这些受灾的百姓都能安然度过难关。走,我先带你们去吃点热乎的,找个地方落脚,再换一身干净暖和的衣裳。”

“谢谢!谢谢大人!大人您就是青天大老爷在世啊!”老婆婆激动得语无伦次,说着便要跪下磕头谢恩。

她想起自己前半生本是地主家的女儿,过着富足安康的日子,可天有不测风云,临到晚年却遭遇如此大难,家破人亡,连家族的香火都断了,本已对未来失去了所有盼头,却在这绝境之中遇上了铁铉这样的好官,心中的感动难以言表。

铁铉一手抱着小女孩,另一手连忙扶住颤颤巍巍的老婆婆,沉声道:“老人家万万不可如此!让百姓遭受这般苦难,是我等为官者没有尽到职责,该受此礼的,是我们这些失职的官员。”

老婆婆心中越发感动,正想再说些什么,可腹中早已饥饿难耐,又经过方才这一番剧烈的情绪波动,身体早已支撑不住,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

幸好铁铉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她。

就这样,铁铉一手抱着渐渐苏醒、牙齿因寒冷而不停打颤的小女孩,一手搀扶着有些脱力的老婆婆,再次回到了先前那家早餐摊前。

隔着一段距离,他便高声喊道:“陈叔,快弄两碗热乎的豆腐脑来!对了,多放点酱油,做得咸香些!”

摊主陈叔闻声抬头,看清铁铉怀中的孩子和身边的老婆婆,顿时目瞪口呆,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约莫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连忙放下手中正在忙活的活计,先给铁铉一行人腾出一张干净的桌子,麻利地舀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端了过来。

随后,他又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铁铉手中接过小女孩,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铁老爷,您这是……遇上难处了?怎么带着这祖孙俩过来了?”

铁铉摆了摆手,没有多做解释,将老婆婆扶到座位上坐下后,催促道:“老人家,快趁热吃点东西吧,再饿下去,身体怕是要出大问题了!”

老婆婆早已饥肠辘辘,闻着碗中豆腐脑浓郁的香气,顿时口舌生津。

得了铁铉的吩咐,她连忙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温热的豆腐脑,感受到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疲惫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丝力气,这才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喂给一旁还有些懵懂的小女孩,哽咽着道:“玉玉,快吃吧,咱们今日遇上好人了,遇上青天大老爷了!”

小女孩早已被食物的香气勾得咽了无数次口水,只是因胆怯而不敢有所动作。

此刻见奶奶喂她,便缓缓张开干裂起皮的小嘴,小口小口地将豆腐脑吸入口中。

温热鲜香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小女孩的眉眼瞬间弯了起来,脆生生地说道:“奶奶,好吃!真好吃!”

老婆婆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好吃就多吃点,吃饱了就有力气了,人也不会觉得冷了!”

“奶奶也吃!奶奶也吃!玉玉自己能吃!”小女孩格外懂事,自己端起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豆腐脑,还不忘催促奶奶一同进食。

“哎哎,奶奶也吃!”老婆婆见状,便不再喂她,感激地看了一眼一旁神色复杂的铁铉,随即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了豆腐脑。

铁铉深吸一口气,看着祖孙俩喝了豆腐脑后,面色渐渐红润了些,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转头对摊主陈叔说道:“陈叔,再给她们炸两根油条来。”

“好嘞!”陈叔高声应道,说话间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飞出一米多远。

他手脚麻利地将两根面坯下入油锅,片刻后便将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端了上来。

老婆婆与小女孩玉玉望着眼前金灿灿、散发着浓郁油香的油条,不由得齐齐咽了口口水。

想当初,她们家也曾家境殷实,在当地算得上是富贵人家,每日的饮食中从不缺这般油水。

可经历了这场灭顶之灾,她们才发觉,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豆腐脑与油条,竟这般美味,简直堪比人间珍馐。

“老爷大恩大德,老身无以为报,唯有祝愿老爷步步高升、官运亨通、身体安康!”老婆婆显然是读过书、懂礼节之人,一番话说得恳切又得体。

小女孩也学着奶奶的模样,昂起小小的脑袋,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铁铉,双手抱在胸前,奶声奶气地说道:“玉玉谢老大爷救命之恩!”

铁铉温和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拂过小女孩的头顶,随后看向正在吃油条的老婆婆,问道:“老人家,听您谈吐,似乎是读过书的?”

老婆婆还未开口,小女孩便急忙举起小手,口中还嚼着香喷喷的油条,含糊不清地说道:“大老爷,玉玉也读过书!是奶奶教我的!”

老婆婆苦涩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叹道:“不瞒大人,老身出身还算不错,以前家中也颇有资产,在乡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再有声望、再有资产,在天灾人祸面前,也不过是不堪一击的泡影,最后还是落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境地。”

听到奶奶这般说,名叫玉玉的小女孩顿时低下了头,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母亲还有弟弟最后离开时的场景,大眼中瞬间蓄满了泪珠,一颗颗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碗中。

铁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眶的酸涩,语气坚定地安慰道:“老人家节哀……此事,朝廷定然会给你们这些受灾百姓一个交代!当今陛下乃千古难遇的圣君,皇太孙更是爱民如子,早已下旨减免了各地的秋税,也在积极筹备赈灾事宜。想来用不了多久,你们便能返回故乡,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

老婆婆咬了一口酥脆的油条,咔嚓咔嚓地嚼着,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愿如此吧!”

说着,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陡然抬起头,急切地对铁铉说道:“大人,老身的家乡因遭受大灾,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活下来的人,有的像老身这样逃往各地寻求生机,还有的……还有的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盘踞在山林之中,靠劫掠过往百姓为生……”

“什么?”铁铉闻言大惊,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老婆婆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性,连忙安抚道:“大人稍安勿躁!那些强盗都是些普通的乡间民夫,没什么组织,目前还没造成大规模的民变,只是小范围的劫掠罢了!”

铁铉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本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便是通过起义造反夺得天下,因此朝廷对民变叛乱最为忌惮。

每逢有民变发生,朝廷都会极为重视,必定派遣大军前往镇压。

即便如此,此事也绝不容小觑。

铁铉连忙从怀中取出几贯大明宝钞放在桌上,对老婆婆说道:“老人家,你拿着这些钱先找一家客栈住下,好生照顾孩子。记住,我叫铁铉,现任六科给事中,同时兼任皇太孙属吏,家住安平巷……若有任何难处,可前往我家中寻我。”

说罢,铁铉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错愕的老婆婆与小女孩。

良久,老婆婆对着铁铉离去的背影,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小女孩也有样学样,跟着奶奶磕了几个头。

随后,祖孙俩将桌上的豆腐脑与油条吃得干干净净,就连碗底都舔得一干二净,不愿浪费一丝一毫。

最后,老婆婆语重心长地对小女孩说道:“玉玉,今日铁大人的救命之恩,你一定要牢牢铭记在心中。他日若有机会报答,便是付出任何代价,也一定要报答他的恩情,听到了吗?”

她自知此生恐难报答铁铉的大恩,只能将这份念想与承诺,寄托在年幼的孙女身上。

虽然她也知道,这份报答的希望十分渺茫,但终究是一份牵挂。

玉玉吃饱后,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脸上还有些灰头土脸,但气色已然好了许多,她脆生生地应道:“玉玉记住了,奶奶!”

老婆婆满意地点点头,牵起小女孩的手,缓缓离开了早餐摊。这样寒冷的天气,她得先拿些钱给孙女置办一件厚实的冬衣,至于自己,倒也无所谓了……

与此同时,铁铉一路快步疾行,匆匆敲开了吴王府的大门,径直朝着湖心岛的书房走去。

他心中清楚,这个时辰,皇太孙朱允熥定然已经在书房中批阅奏折了。

果不其然,铁铉刚踏入书房,便看到朱允熥正埋首于案前处理政务。

案几上早已堆满了各种奏折,一旁燃着的烛火也已经烧去了大半,烛泪凝固在烛台边缘,显然他已经批阅许久。

铁铉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收敛心神后朗声道:“殿下,臣铁铉有要事禀报,事关河南灾情与地方安稳,恳请殿下垂听!”

朱允熥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看清来人是铁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温和地说道:“是铁铉啊,今日来得倒是比往常早了许多。看你神色匆匆,莫不是真有什么急难之事?”

“回殿下,确是万分紧急之事,容臣细细奏来!”铁铉再次躬身强调,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郑重。

朱允熥这才收起了脸上的温和,正色道:“看孤这脑子,连日批阅奏折都有些昏沉了。快说吧,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你这般急切地赶来?”

铁铉心中稍稍安定,暗自庆幸自己此番前来寻皇太孙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虽说他此前因朝中派系之争,对这位储君并非全然心服,但朱允熥这般夙兴夜寐、勤恳理政的态度,确实让他由衷地敬佩与叹服。

当即,他便将自己清晨在早餐摊偶遇祖孙俩的经过,以及从老婆婆口中听闻的河南接连遭遇旱涝瘟疫、百姓家破人亡,甚至有灾民被逼落草为寇等情状,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连祖孙俩的神态、言语中的悲戚都未曾遗漏。

朱允熥起初还带着几分闲适的笑意,静静聆听着铁铉的叙述,可随着情节的推进,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眉头微微蹙起,到后来索性停下了手中的朱笔,双手交叠放在案上,神色凝重地陷入了沉思,整个书房内只剩下铁铉沉稳的叙述声。

铁铉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讲完,微微喘了口气,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奏请道:“殿下,河南灾情已然如此严重,灾民落草更是险兆!一旦处置失当,这些散兵游勇般的匪寇极有可能聚众作乱,引发大规模民变,到那时必将掀起滔天巨浪,危及我大明江山的安稳!臣斗胆恳请殿下,即刻派遣得力官员前往河南主持赈灾事宜,安抚民心;同时调派兵马前往镇压匪寇,务必分清首恶与胁从——如此双管齐下,方能将这场危机化解于萌芽之中,不至于酿成大祸!”

朱允熥缓缓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显然是在快速权衡利弊。

片刻后,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脸上的疲惫被一丝果决取代,沉声道:“此事既然是你最先发现,又亲眼目睹了灾民惨状,对其中关节最为清楚,那便由你全权负责此事——即刻前往河南赈灾,同时领兵处置那些匪寇。

切记,处置匪寇时务必拿捏好分寸:若是那些手上沾了百姓鲜血、作恶多端的首恶之徒,无需留情,就地斩首示众,以震慑宵小;若是那些未曾害过人、只是因灾情所迫被裹挟上山的普通百姓,便留他们一条性命,押解归案后仔细审问甄别,再做妥善安置。”

铁铉闻言大喜过望,这正是他心中最为期盼的安排!

他原本还担心皇太孙会因他并非心腹而另派他人,没想到朱允熥竟如此信任自己,将这般重要的差事交托于他。

他当即双膝微屈,拱手沉声领命:“臣铁铉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必将灾情平定,匪寇肃清,还河南百姓一个安稳!”

这一刻,铁铉心中对朱允熥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这般临事不乱、当机立断的魄力,绝非寻常储君所能拥有;更难得的是,他对自己这般信任,全然不顾及朝中的派系隔阂——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面对这样的君主,即便此前心中有过些许芥蒂,此刻也早已烟消云散。

他甚至开始暗自思忖,或许朱允熥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是一位值得倾尽毕生心力辅佐的明君。

想到此处,铁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收到的那封来自兵部郎中齐泰的密信,信中所言的派系拉拢之语,此刻想来竟有些刺目。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朱允熥虽低头整理着案上的奏折,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捕捉到了铁铉的异样,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讲?但说无妨。”

铁铉眼神闪烁了一瞬,心中天人交战。

他本是刚正不阿之人,最是不屑于隐瞒欺瞒,更何况方才亲眼目睹了百姓苦难,又蒙皇太孙这般信任,此刻若是将密信之事隐瞒不提,反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不堪大用。

思及此,他咬牙下定了决心,躬身道:“回殿下,昨日兵部郎中齐泰曾给臣写过一封密信,信中……”

“好了,孤知道了,不必再往下说了。”朱允熥却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铁铉顿时愣住了,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殿……殿下,您……您不想知道信中说了些什么吗?”

他实在想不通,面对臣子可能被他人拉拢的情况,朱允熥为何会如此淡然。

朱允熥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孤为何要知道?那些勾心斗角、拉帮结派的伎俩,在孤看来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值得孤放在心上吗?”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稳大气:“今日的孤,早已不是昔日那个需要谨小慎微的皇孙。孤的地位,绝非些许派系争斗便能动摇;孤的心思,也早已全部放在治理天下、安抚百姓之上——区区魑魅魍魉的阴谋诡计,又何足惧哉?”

“铁铉,你要记住,孤用人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孤选择将赈灾平寇这般重要的差事交给你,便不会因一封不知所谓的密信便猜忌于你。”

朱允熥的目光落在铁铉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通透,“孤不求你对孤个人俯首称臣、死忠不二,只求你能尽心辅佐孤治理天下,不负朝廷所托,不负百姓所望。孤知道你的人生信条——你对国家、对百姓的忠诚,远胜于对孤个人的依附。”

“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朱允熥的声音陡然变得意味深长,“即便将来有一日,你真的为了所谓的‘大义’而与孤立场相悖,甚至背刺孤一刀,只要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天下百姓好,孤也绝不会怪你。”

他直视着铁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孤说的这些话,你明白了吗?”

铁铉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朱允熥的目光对视,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满心都是自惭形秽。

这……这才是储君应有的风采吗?

这般心胸开阔,这般格局宏大,这般舍小我为大我的气度,简直让人心折神往!

此时此刻,再回想自己此前心中那些因派系而生的小算计,以及齐泰密信中那些拉拢人心的言辞,铁铉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们这些人还在为了一己私利、一派荣辱而斤斤计较、犹豫不决,可皇太孙朱允熥早已跳出了这狭隘的格局,将目光投向了整个天下!

这般境界上的差距,简直判若云泥。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郑重地对着朱允熥深深一揖,抱拳拱手道:“臣……臣明白了!殿下的教诲,臣铭记于心!”

“明白了就好。”朱允熥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去吧,尽快将河南之事办妥,不要让孤失望,更不要让那些受苦的百姓失望。”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行赈灾平寇,所需的粮草、兵马、银两,你只管详细整理成奏折递上来,孤会命户部、兵部全力配合你,务必满足你的需求。”

“臣遵旨!”铁铉心中越发感动,再次拱手行礼后,转身快步退下。

此刻他的脚步,比来时更加沉稳,心中的目标也愈发清晰——唯有尽心办好此事,方能不辜负殿下的信任与托付。

朱允熥看着铁铉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自语道:“小样,就你这点心思,还能逃得过孤的眼睛?拿捏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对付铁铉、方孝孺这类心怀天下的正人君子,朱允熥早已摸透了其中的门道。

他们最看重的便是“大义”,最吃不住的便是“信任”,只要自己摆出一副以天下为念、知人善任的姿态,他们便会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效力。

更何况,他朱允熥本就有大义之信念,宽广之心胸!

不过,这份从容很快便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冷笑:“哼,齐泰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手伸到孤的属吏身上来了。以前孤对你们这些文臣,还是太过温柔仁慈了些,才让你们这般肆无忌惮地挖孤的墙角。”

冷笑过后,朱允熥抬手召来侍立在门外的内侍光羽,附耳低声吩咐了几句。

光羽听后脸色微变,连忙躬身应道:“奴婢遵旨,这就去办!”

说罢便快步退了出去,显然是去处理齐泰之事了。

做完这些,朱允熥重新拿起朱笔,继续批阅案上的奏折,但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他很清楚,齐泰既然给铁铉写了密信,定然也不会放过黄观与解缙这两位同样身在自己麾下的得力干将。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黄观与解缙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像铁铉这般坦然相告,还是会选择隐瞒不报,默默接受齐泰的拉拢?

想到这里,朱允熥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落下,力道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这场无声的试探,既是对麾下臣子忠心的考验,也是他整顿朝纲、肃清异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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