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藩王们的震动!
虽是初冬时节,大明北疆的广袤土地上却早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凛冽景象!
北平城更是深陷这片冰天雪地之中,整座城池仿佛被上苍以寒玉雕琢而成,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冰城。
更何况北平的城墙本就高达数丈、厚逾数尺,这般天寒地冻的时节里,更是化作一座坚不可摧的冰雕堡垒,任你水火强攻,皆难以撼动其分毫,更别说强行攻陷了。
倘若朱允熥此刻立身于此,定然会凝视着这座雄伟巍峨又固若金汤的城池由衷感叹:难怪当年李景隆率领六十万朝廷大军,围攻数月之久,竟连这座仅有几万老弱残兵驻守的城池都未能攻破。
这其中固然有李景隆指挥失当、调度无方的缘故,但也不得不说朱棣仿佛真有天命庇佑——当年朝廷军攻势最猛之时,城池已然岌岌可危,偏偏天降奇寒,气温骤降数丈,北平城墙结满厚冰,彻底化作一座无法逾越的冰雕堡垒,让李景隆麾下的六十万大军再也无计可施。
最终,李景隆只能满心不甘地下令退兵,谁曾想撤退途中,又遭到守城的朱高煦率领城中精锐突然杀出,一番突袭之下损失惨重;更倒霉的是,此时朱棣恰好从大宁借兵归来,当即挥师截击,将李景隆的大军团团围困。
腹背受敌之下,朝廷军军心涣散、士气低迷,六十万大军最终全军覆没,这场惨败直接折损了朝廷的核心兵力,大大缩短了建文朝廷的国运,也为日后朱棣挥师南下、直捣南京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总而言之,北平城自古以来便是天下闻名的坚城,其牢固程度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整座城池的防御体系层层叠叠,里三层外三层的城墙高耸厚实,更设有两道瓮城互为犄角。
敌军即便拼尽全力攻破一道城墙,以为已然大功告成之际,转头便会发现身后还有两道同样高峻厚实的城墙横亘在前,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一场恶战。
更为关键的是,一旦敌军陷入瓮城之中,便极易遭到守军的伏击——狭小的空间内,敌军连重整阵型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继续组织攻城了。
当年徐达能够攻克北平、终结元朝统治,并非凭借出神入化的攻城之术,事实上他也从未真正攻破过这座城池。
徐达取胜的关键,在于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略,先是率领大军逐一攻克北平周边的所有重镇要隘,将北平彻底围困成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最后凭借着这股席卷天下的大势压迫元顺帝,使其无心恋战、弃城而逃,城池不攻自破,元朝也自此宣告灭亡!
如今这座雄城,被朱元璋分封给了燕王朱棣,命他坐镇北平、镇守居庸关,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南下侵扰。
朱棣在北平就藩这些年来,确实做得极为出色,他苦心经营之下,北平早已不是当初的边陲重镇,而是被打造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固若金汤。
无论是军事防御、经济发展,还是文化繁荣,北平都取得了极为显著的增长,俨然成为北疆第一雄城。
单从这一点来看,燕王朱棣绝非平庸之辈,他分明有着雄才大略和治国安邦的卓越才能。
只可惜,朱棣这番苦心经营,并非为了大明朝廷,更不是为了北平的黎民百姓。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了那把象征着天下至尊的龙椅。
朱棣自幼便生性桀骜、不甘人下,终日不喜案牍之劳,唯独痴迷于刀兵战场的金戈铁马。
他自小便在军营中长大,与那些出身行伍的将士们朝夕相处、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武艺和精湛的军事谋略。
年少之时,他也曾心怀壮志,渴望能驰骋疆场、杀敌报国,建立不世功勋,造福天下万民。
可随着年岁渐长,朱棣渐渐看清了宫廷之中的权力格局,他愈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纵然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即便在军事谋略上独树一帜、远超诸位藩王兄弟,但在政治博弈的棋局中,他却始终处于先天的劣势之中。
大哥朱标身为嫡长子,自出生起便被注定会立为太子,储君之位稳固如山,这就意味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从一开始便与他无缘。
更让他憋屈的是,自己在战场上浴血拼杀、建功立业,最终的胜利果实却往往被安在大哥朱标头上——朝堂之上总会称颂太子朱标慧眼如炬、知人善任,对燕王朱棣自幼便宠爱信任、多加庇护,以此彰显皇室之中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一场战争的胜利,亲自带兵冲锋陷阵的朱棣却不是最大的受益者,反倒是身居后方的太子朱标被赞为“领导有方”。
从来没有人询问过朱棣是否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这都是天经地义的规矩。
朱棣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朝廷手中的一把刀,即便能斩杀无数敌人、赢得战争胜利,也终究只是依附于领导者的工具。
看透这一点后,朱棣开始收敛锋芒,将往日里张扬不羁的性格深深隐藏起来。
他开始默默积蓄力量:暗中拉拢天下贤才为己所用,建立起一套能够自给自足的军事体系,悉心培养只忠于自己的嫡系势力,积极联络军中手握兵权的将领,用心结交北平府的各级官吏,甚至连皇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暗中加以笼络。
因为他心中清楚地预见到:一旦北方边境再无大规模战事,朝廷定然不会容忍他们这些手握重兵、雄踞一方的藩王继续存在——“削藩”这两个字,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映照在朱棣的脑海之中。
可朱棣自幼便养成的不服输的性格,让他绝不甘心低头认命,更不愿坐以待毙接受削藩的结局。
于是,在王妃徐妙云的深谋远虑和幕僚道衍和尚的循循善诱之下,朱棣开始暗中谋划,为日后的变局做着万全准备。
直到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传来——太子朱标不幸病逝。
当时仍在北平坐镇的朱棣得知这一消息时,心中先是涌起一阵痛失兄长的悲恸,随即又被一股难以抑制的欣喜所取代。
他以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当即借着进京吊唁大哥朱标的名义,火速启程返回南京。
在他看来,大哥朱标已然离世,储君之位空悬无主,论资历、论能力,这储君之位都该轮到他朱棣来坐。
毕竟在父皇朱元璋的诸多儿子之中,除了已故的太子朱标这位嫡长子外,其余皇子之中,无论是军事才能还是治国谋略,他朱棣都远超其他藩王。
于是,朱棣一边在朱标的灵前痛哭流涕、尽心守孝,一边在心中默默期盼着册封自己为太子的圣旨能够早日下达。
可他左等右盼,迟迟未能等到那道期盼已久的圣旨,反而传来了朱允炆即将被册封为储君的消息。
若非朱允熥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搅乱了局势,朱允炆恐怕早已顺利登上储君之位。
就在朱棣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又有了争夺储君之位的机会时,那个半路杀出的搅局者朱允熥,却展现出了远超所有人想象的实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固了自身地位,顺利拿下了储君之位,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让朱棣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尘埃落定。
朱棣心中充满了不甘、愤懑与不愿,可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即便再不甘心也别无他法,只能带着满心的失落返回自己的老巢北平,在那里默默舔舐伤口,继续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个图谋大业的时机。
离开南京之前,长子朱高炽不得不留在京城为质,不过朱棣对此并没有太过难过和担忧。
一来,他对这个体态肥胖、行事略显迂腐的儿子本就不算十分喜爱;二来,将朱高炽留在京城,也相当于在朝廷之中安插了一条隐秘的眼线,能够随时为自己传递京城的各种消息。
再加上有魏国公府徐妙锦、徐增寿以及宫中王景弘等一众早已被他拉拢的太监宫女作为内应,京城之中无论发生任何风吹草动,都绝无可能瞒过远在千里之外的朱棣。
朱棣做的这些布置,并非毫无意义的无用之功,因为他还想借着这些渠道,对储君之位做最后一次争取。
这不,就在他返回北平后不久的这个寒风凛冽的冬日里,朱棣收到了来自京城的第二封密信。
第一封密信是前几日送达的,信中是朱高炽提出的建议——希望燕王府能与献王朱椿一派结盟,并请求朱棣派遣心腹之人前往京城商议结盟的具体事宜。
当时朱棣看到这封信后,心中既有些意外,又带着几分惊喜,他没想到朱高炽这次竟能有如此远见卓识,当即就派遣心腹大将张玉秘密前往南京,负责与献王一派接洽。
却不想张玉刚离开北平没多久,第二封来自京城的密信便又送到了燕王府。
朱棣满心欢喜地以为又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当即拿着密信来到后堂,找到王妃徐妙云和首席幕僚道衍和尚,准备与他们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可当密信被拆开,朱棣逐字逐句看完信中内容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彻底变得面无表情,眉头却紧紧蹙起,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原本满怀期待的徐妙云和道衍和尚见此情景,也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朱棣,心中隐约察觉到事情或许并非如预想中那般顺利。
朱棣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身旁的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下意识地接过密信,先是看了一眼神色阴沉的朱棣,又转头看向同样满脸疑惑的徐妙云。
徐妙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道衍和尚先查看信中内容。
道衍和尚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密信之上,逐字逐句仔细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道衍和尚原本平静的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同样紧紧皱起。
随后,密信传到了徐妙云手中,她快速浏览完信中内容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齐泰竟然被下狱了!从京城传信到北平需要几日时间,照此推算,恐怕齐泰此刻已经快要被处决了。”
“更糟糕的是,杨靖也已经主动辞官归隐,声称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任何事务。这一下,献王朱椿一派可谓是元气大伤,实力大损,往后想要再翻身可就难如登天了。”
“如此一来,高炽前几日在信中提及的与献王一派结盟之事,也就此化为泡影,不告而破了。”
徐妙云的话音落下后,整个殿堂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来得实在太过迅猛,根本不给任何人喘息和反应的时间。
足足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道衍和尚才缓缓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殿内的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和凝重:“先前老衲便曾觉得,储君之位既定之后,朝中局势太过平静,风波不够剧烈,危机也不够明显,如此反常的平静之下,必然会有反复出现。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反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齐泰竟然直接被判处了死刑,而杨靖那只老狐狸,竟然也被吓得直接辞官归隐,再也不敢涉足朝堂之事。”
“更何况,信中明确提及此事发生得又急又快、又凶又猛,朝中各方势力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事情便已经尘埃落定。这显然意味着,皇太孙朱允熥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和加强,如今除了陛下之外,再也无人能够制衡于他!”
“另外,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献王朱允炆本人竟然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想来这都是那位吕氏娘娘背着献王,暗中与齐泰、杨靖等人勾结谋划的结果。而献王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竟然被气得精神失常,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大师!此时此刻,可不是可怜朱允炆那小子的时候!”朱棣的眼神幽幽,语气中带着几分冰冷的沉重,“从朱允熥此次展现出的雷霆手段来看,他想要对付我们,或者对付朝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谓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一来,我们日后再想图谋大业,恐怕会难上加难,我们燕王府的处境也会变得越发艰难凶险啊!”
徐妙云也随之皱紧了眉头,忧心忡忡地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接下来我们必须万分谨慎行事了。此次高炽主动提出与献王结盟,必然已经留下了蛛丝马迹。一旦皇太孙朱允熥想要追究此事,很可能会顺藤摸瓜,牵连波及到我们燕王府这边,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徐妙云的这番话,朱棣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心中的担忧也愈发强烈。
然而,道衍和尚却提出了与两人相反的看法,他忽然缓缓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殿下、王妃或许是多虑了。其实我们从朝中并未下达任何追究此事的诏令便可以看出,此事已然就此打住,陛下显然有意控制局势的发展,不愿意让此事波及范围过广,所以才会让皇太孙适可而止、就此收手。否则的话,以皇太孙此次展现出的雷霆手段,杨靖未必能够顺利辞官归隐,而黄子澄与方孝孺等人,恐怕也难以继续安稳度日。”
“呃?”道衍和尚的这番话,让朱棣与徐妙云夫妻俩顿时一阵愕然,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但仔细思索道衍和尚的话,又觉得其中蕴含着极为深刻的道理,不由得纷纷点头。
一时间,朱棣与徐妙云心中的沉重和担忧消散了不少,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师所言极是,颇有道理。既然妙锦和增寿在信中都没有提及朝廷要追究其他人罪责的相关事宜,想来事情确实如大师所判断的那般,陛下是不想让此事闹得太大,以免动摇朝廷的根本。”
徐妙云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或许朱允熥他本人也并不愿意在朝中掀起大规模的腥风血雨,此次斩杀齐泰,很可能只是因为齐泰的所作所为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不得不亮出自己的刀锋与獠牙,用齐泰的性命来向朝中所有人证明,他这个皇太孙绝非软弱可欺之辈,谁要是敢招惹他,就必须做好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
道衍和尚赞同地点了点头:“王妃所言正是如此。无论是陛下还是皇太孙,都有意控制此次风波的波及范围,做到‘闹而不破’——虽有动荡却不破坏朝局稳定;‘杀而不牵’——只惩处首恶却不牵连太广;‘动而不乱’——虽有变动却不引发混乱。这二人的手段,实在是高明啊!”
朱棣轻轻松了口气,随即又带着几分惋惜和不甘说道:“只可惜了高炽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础,本以为这次真的能够与献王一方成功联手,共同对抗朝中的其他势力,届时定然会有所收获。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联盟的想法还未萌芽,八字都还没一撇,就已经宣告破产了,实在是让人深感遗憾,说出去恐怕还要徒增他人的笑柄啊!”
道衍和尚与徐妙云闻言,都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事与愿违,天意弄人,很多时候,时间和局势往往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即便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接受现实。
“说来说去,还是朱允熥这小子的手段太过厉害霸道了些,往往能够一击毙命,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喘息和反应的时间,这才让局势如此迅速地朝着对我们不利的方向发展。”徐妙云如此感叹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道衍和尚也深表认同,神色凝重地补充道:“不仅如此,此人年纪轻轻,却能做到面若平湖、心有惊雷,平日里看似不动声色,可一旦出手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其手段更是雷霆万钧、干净利落。更难得的是,他思虑极为周全缜密,即便取得胜利也从未被胜利冲昏头脑,始终保持着一颗清醒睿智的头脑,不骄不躁,既不过分高调张扬,也不过于低调隐忍,总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难以揣测的感觉。”
“嘶——”听到道衍和尚对朱允熥如此高的评价,朱棣与徐妙云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朱棣更是忍不住龇牙咧嘴,难以置信地问道:“连大师您都对他有如此评价吗?难道这朱允熥真的有如此厉害?”
徐妙云也将目光投向道衍和尚,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之意,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更确切的答案。
道衍和尚没有丝毫掩饰,反而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老衲自认为一生阅人无数,即便是当今陛下,老衲也能窥探到几分其心思脉络。可面对皇太孙朱允熥,老衲却是真的有些茫然无措了。此人的面相、气度、命数、手段以及心计谋略,全都远远超出了老衲的预料,让老衲根本看不透、看不清。每每试图推演他的命格运势,总会感觉有一层厚重的迷雾遮挡在前,根本无法看清其真实脉络。”
朱棣与徐妙云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震惊——这竟然是道衍和尚能说出来的话?
想当初,道衍和尚自信满满,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儒、释、道三教之理,深谙阴阳推演之术,自认天下间没有他看不懂的人、解不开的事。
可如今,他竟然亲口说出看不懂一个年轻晚辈的话,这怎能不让人感到震动和惊悚?
若是连道衍和尚都看不透朱允熥,那岂不是意味着,往后他们与朱允熥作对,将再也没有任何可乘之机,只能被动挨打?
想到这里,朱棣的面色不由得一垮,心中充满了沉重之感。
徐妙云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看着道衍和尚无比认真地问道:“大师……您方才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吗?并非危言耸听?”
道衍和尚陷入了沉默,他自然明白朱棣与徐妙云心中的担忧所在。
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也同样不平静——他并没有撒谎,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懂朱允熥。
此人就如同笼罩在一层厚厚的迷雾之中,朦朦胧胧、虚虚实实,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其真实面目,也无法揣测其真实心思。
道衍和尚甚至隐隐觉得,若是强行想要看透这层迷雾,窥探朱允熥的真实底细,自己或许会遭受极为强烈的反噬。
道衍和尚的沉默,让朱棣的面色变得越发沉重,徐妙云也不由得感到了事情的棘手和凶险。
过了好一会儿,徐妙云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和试探:“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前制定的计划,还要继续下去吗?若是真的没有任何把握,对朱允熥的忌惮之心又如此之深,不如就此放弃吧。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还有回头的机会!”
道衍和尚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再等等……或许用不了多久,老衲就能看清朱允熥到底是何方神圣,摸清他的底细了。”
朱棣心中也同样不甘心,他猛地一拳捶打在面前的案几上,案几上的茶杯都被震得微微晃动,他咬牙切齿地冷声道:“本王伏低做小、隐忍蛰伏了这么多年,难道大哥朱标不在了,等将来父皇也百年之后,本王还要向一个晚辈俯首称臣、跪下叩首吗?”
“无论如何,本王也不能继续忍受这样的屈辱!是死是活,本王都要放手一搏,为自己争夺一次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朱棣此刻已然想明白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不如一心一意地积蓄力量,等待将来的最佳时机。
即便到时候真的失败了,那也能算得上是壮烈而死,总好过一辈子苟且偷生,受那寄人篱下的屈辱!
听出了朱棣语气中的坚定与决绝,徐妙云不由得苦笑一声,她知道此刻再说出任何泼冷水的话,都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不再多言,反而收敛了脸上的忧色,展露笑颜,语气坚定地说道:“殿下就该保持这般勇往直前、绝不后退半步的气势!臣妾相信殿下定然能够成就大业!”
道衍和尚深深看了一眼朱棣,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忽然也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豪迈:“说起来,当初还是老衲这个老不修,劝说殿下走上这条图谋大业的不归路。如今既然殿下能够有这般气势无双、勇往直前的决心,那老衲自然不能拖殿下的后腿,必定全力相助。”
“殿下尽管放心便是,朱允熥再怎么厉害,终归也只是一个凡人。只要是人,就必然会有缺点和破绽。只不过是发现这些缺点和破绽的时间早晚而已,想要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殿下尽管放手去做,积蓄力量、招揽人才,剩下的谋划布局之事,就交给老衲来处理便可!”
道衍和尚的话语之间,重新恢复了往日里那种风轻云淡、胸有成竹、谋略天下的风姿。
他的这番话,给予了朱棣与徐妙云极大的信心,让两人心中的担忧消散了大半。
最后,朱棣转头对徐妙云吩咐道:“王妃,你即刻回信给妙锦和增寿,告诉他们不必惊慌失措,眼下的一切都还在我们的计划掌控之中,让他们继续蛰伏待机,暗中收集朝中的各种信息,切勿轻举妄动。”
“另外,务必转告高炽,让他在京城之中多顺从皇太孙朱允熥一些,尽量讨得朱允熥的信任和欢心。若是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够打入朱允熥的核心圈子,成为他的心腹之人,这样才能收集到更多关于朱允熥的核心信息,为我们日后的谋划提供助力。”
徐妙云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心中很想质问朱棣,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顾及儿子朱高炽的死活吗?
让朱高炽去接近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朱允熥,无异于让他置身于龙潭虎穴之中,稍有不慎便会性命难保。
但看着朱棣那坚定决绝的眼神,徐妙云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沉声应道:“臣妾明白,这就去安排。”
道衍和尚也看了一眼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山西太原城,同样是一座固若金汤的雄城,更是镇守雁门关的九边重镇之一。
自古以来便有这样的说法:若想夺取天下,必先夺取山西太原。
因为从地势上来看,太原地处高原之上,居高临下,俯视四方,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理优势。
从太原出兵,无论是攻打北平、西安、洛阳、开封、汴梁等重镇,还是席卷整个中原地区,都可谓是势如破竹、轻而易举。
反之,若是想要从其他地方攻打太原,则难如登天,需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太原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优越,即便到了明朝时期,这种地理优势也未曾减弱——要知道,明太祖朱元璋可是历史上第一个从南向北成功统一全国的帝王,当年的北伐之战也是极为顺利。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否认太原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当年朱元璋派遣徐达和常遇春北伐之时,便是先率军攻克了河南、河北等地,扫清了太原周边的障碍之后,才集中兵力攻打山西太原,最后才挥师北上,攻破元大都北平。
否则的话,只要太原还在元朝军队的掌控之中,元顺帝就未必会轻易弃城而逃,明朝统一全国的进程也会因此大大延缓。
总而言之,与北平相比,太原的地理位置丝毫不逊色,甚至在战略意义上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座战略要地如今的主人,正是晋王朱棡。
就在朱棣收到京城密信后不久,远在太原的朱棡自然也通过自己的渠道收到了来自南京的消息。
要知道,这些手握重兵的藩王,谁在京城之中没有安插自己的眼线和情报网络呢?
因此,京城之中一旦发生什么重大变故,消息总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各位藩王的耳中。
这一次也不例外,朱棡很快便收到了关于南京局势的密信。
他逐字逐句看完信中内容后,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时而震惊,时而不甘,时而又带着几分释然。
最后,他缓缓抬起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仰头吐出一口带着寒意的白气,发出了一声饱含无奈的轻叹:“大势已去,不可逆转啊!看来本王终究没有那份帝王之气,争夺天下之事,不过是一场泡影罢了!”
……
再看西安城,作为六朝古都,其历史底蕴和战略地位自不必多说。
同时,西安也是辖制河西走廊以及蜀地的重要军事重镇,地理位置同样异常重要。
而这座古都如今的主人,正是秦王朱樉。
与朱棣、朱棡一样,朱樉也通过自己的情报渠道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密信。
他漫不经心地看完信中内容后,直接发出一声不屑的“呵呵”冷笑,随手便将密信丢到了一旁,转身便搂着身边的妻妾侍女,继续沉浸在声色犬马的享乐之中。
事实上,朱樉早就已经放弃了争夺天下的心思,如今的他一心只想着贪图享乐,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打算派人去城外抢夺一些名声在外的贞烈寡妇,带回王府之中供自己肆意玩弄。
但一想到再过不久,皇太孙朱允熥便会巡视北方边关,届时很可能会前来西安视察,朱樉便只能强行压制住自己那变态的欲望,暂时收敛了几分。
可这暂时的收敛,却让秦王府中的女眷们遭了大罪——朱樉将心中的压抑和不满全都发泄在了这些女眷身上,对她们肆意凌辱,使得她们个个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尤其是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完那封来自京城的密信后心情格外烦躁,朱樉变得更加肆意妄为、毫无收敛,手段也越发残忍。
没过多久,便有两名浑身是伤、气息全无的侍女被王府的侍卫抬了出去,看那模样,显然已经没了性命。
而朱樉在一番疯狂的发泄之后,整个人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独自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疯狂与享乐,只剩下深深的茫然和复杂。
由此可见,那封来自京城的密信,给他带来的冲击其实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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