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叫董楠
我叫董楠,是个……拳击手!
那年我十七岁,第一次戴上印着“省队”字样的拳套。
教练老周把我推到镜子前,他手掌上的老茧拍得我后背发疼:“董楠,你看看这拳头,骨节硬得像石头,臂展比同体重的长五公分,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镜子里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训练服,肩膀宽得撑满了衣料,拳头攥紧时,小臂的肌肉能爆出清晰的线条。
那时候的我,连做梦都在打拳,梦里全是拳台的灯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省队的训练能把人扒掉一层皮。
凌晨五点的晨跑,绕着田径场跑二十圈,最后一圈还要冲刺。
负重深蹲加到腿抖,扶着栏杆才能站起来。
实战对抗时被老队员打肿脸,漱口水吐出来全是血,第二天照样咬着牙冲上去。
老周总说我“轴”。
有次对抗赛我被对手压着打,眉骨开了口,血糊住了眼睛,裁判都要喊停,我却偏要打满三个回合。
下场后老周没骂我,把一瓶红花油摔在我面前:“轴是好事,但得轴对地方。你的目标不是赢这一场,是打去全国,打去奥运。”
我把“奥运”两个字刻在了拳套里。
每次训练前,都要摸着拳套内侧的划痕发呆。
十八岁那年的全国青年赛,我一路过关斩将,决赛时对阵卫冕冠军,第三回合我用一记后手直拳KO了对手。
站在领奖台上时,金牌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老周在台下哭得像个孩子,举着手机录像,手都在抖。
观众的欢呼掀翻了体育馆的屋顶,有粉丝举着我的海报,上面写着“董楠,未来可期”。
那时候我真信了,我能打去奥运,能让所有人记住我的名字。
变故来得比拳台上的拳头还快。
十九岁那年,我进了国家二队,离奥运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
可就在一场关键的选拔赛前夕,我妈突然查出了胃癌,手术费要三十万。
我拿着诊断书在医院走廊蹲了一夜,烟蒂扔了一地。
老周想帮我凑钱,可他一辈子攒的钱都给儿子买了房。
队友们你五百我一千地凑,也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找到了我。
他坐在训练馆的看台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董先生,后天的比赛,你只需要在第三回合‘不小心’摔倒。这三十万,立刻打给你妈的住院账户。”
我攥着拳头,指节发白:“你这是让我打假拳。”
他笑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是‘识时务’。你妈等着手术,你要是赢了这场,下一场呢?万一受伤了,你妈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在训练馆打了一整夜沙袋。
拳套打裂了,指关节磨出了血,沙袋上的印子越来越深。
我想起我妈煮的鸡蛋面,想起老周拍着我肩膀的样子,想起粉丝喊我名字的声音。
可一想到医院ICU里的红灯,我就觉得浑身发冷。
选拔赛那天,拳台的灯光格外刺眼。
第三回合,对手的拳头擦着我的脸颊过去,我顺势往后一倒,身体重重砸在拳台上。
全场的欢呼瞬间变成了嘘声,我看见老周站在台下,脸白得像纸,手里的矿泉水瓶掉在了地上。
我以为这只是一次“交易”,却没想到这是万丈深渊的开始。
一周后,打假拳的视频被曝光,舆论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国家队开除了我,禁赛通知上的红章像一记耳光,扇得我头晕目眩。
我回省队收拾东西,老周把我所有的奖状都撕了,碎片撒了一地:“董楠,我教你打拳,先教你做人!你这一拳,不仅打输了比赛,还打垮了自己!”
走出训练馆时,曾经追着要签名的粉丝朝我吐口水,骂我“骗子”。
菜市场卖菜的大妈看见我,都要拉着人指指点点:“就是他,打假拳骗钱,良心都黑了。”
我不敢回家,怕看见我妈失望的眼神,只能在网吧的角落里蜷了一夜。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给我妈凑后续的治疗费,我钻进了地下拳场。
我在地下拳场打了三年,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我总想着,说不定哪天就能重返赛场,哪怕是业余比赛,我也要重新计时,重新开始。
那天我刚在地下拳场赢了场恶斗,对手的鼻血溅了我一身,我揣着皱巴巴的现金,坐网约车往医院赶。
妈还在等着交下周的化疗费。
车里的空调坏了,我靠在座椅上,眼皮重得像挂了铅,没一会儿就睡死了过去。
“醒醒。”
有人踢了踢我的鞋,我猛地睁眼,不是熟悉的医院路口,而是一个三米高的八角铁笼。
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笼壁的钢管泛着冷光,地上的铁皮沾着不知名的暗红色污渍,闻着像血。
“欢迎来到万相阈限的幸存者驻点,现在游戏开始。”
扩音器里的声音像砂纸磨木头,“笼内七人,每小时启动一次机关,最后活下来的,才能离开。”
我僵了几秒,才看清周围的人: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抱背包的女学生、留刀疤的混混、戴眼镜的工程师,还有一对紧紧攥着手的情侣。
女学生看起来才十七八岁,脸白得像纸,眼泪掉个不停。
第一个小时的机关是笼底冒尖刺。
三根钢刺“唰”地从铁皮缝里戳出来,情侣里的女孩没躲开,小腿被划开一道深口子,惨叫着倒在地上。
刀疤混混立刻扑上去抢她的水壶,西装男缩在角落,死死护着公文包。
女学生吓得往尖刺边退,我伸手拽了她一把,把她拉到我身后:“跟着我,看我脚步躲。”
她抬头看我,眼里全是求生的光:“哥,我……我还想回家高考。”
我没说话,盯着笼底的铁皮。
尖刺冒出来前,铁皮会微微凸起,这是打地下拳练出的观察力。
我拉着她在笼里绕,避开一次又一次刺来的钢刺,路过工程师身边时,还顺手把快掉进刺缝里的他拉了一把。
“你疯了?”刀疤混混踹开西装男,冲我吼,“这地方谁顾人谁死!”
我没理他,只觉得女学生抓着我衣角的手在发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时候我还想着,能多护一个是一个,毕竟都是想活着的人。
第二个小时,笼顶开始落电击网。
蓝色的火花“滋滋”响,网子越收越小,把我们逼到笼中央。
刀疤混混急了,一把揪住工程师的衣领,把他往电网前推。
工程师惨叫着被电得浑身抽搐,没几秒就不动了。
“现在只剩五个人了!”西装男突然冲过来抓女学生的背包,“你包里肯定有逃生的东西!”
我立刻挡在她身前,一记直拳砸在西装男下巴上,他像袋破米似的倒下去。
女学生从背包里掏出半瓶水递给我:“哥,你喝。”
我接过,只抿了一口就还她。
我以为她是真的感激,直到扩音器第三次响:“淘汰一人,否则笼壁收缩。”
笼壁开始往内挤,钢管“嘎吱”响,活动空间只剩一平米。
刀疤混混扑向西装男,两人扭打在一起。
我正准备拉开他们,后颈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是女学生的背包!
她趁着我回头的瞬间,猛地把我推向刀疤混混:“对不住了哥!我想活着!”
刀疤混混的拳头正好砸在我旧伤的肋骨上,“咔嚓”一声脆响,疼得我眼前发黑。
西装男趁机踹开刀疤混混,却被女学生推到笼壁的尖刺焊接口上,胸口瞬间被戳穿,血溅了我一脸。
我捂着肋骨倒在地上,看着她捡起西装男的公文包,对着刀疤混混笑:“我们合作,先搞掉他们。”
那笑容和之前的柔弱判若两人,我才明白,我护的不是羔羊,是条咬人的蛇。
从那天起,我再没对谁动过善心。
笼壁还在收缩,我咬着牙爬起来,用膝盖顶住刀疤混混的腰,把他的头往钢管上撞,直到他没了呼吸。
女学生想跑,我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铁皮上:“想活着?得看我同不同意。”
最后笼里只剩我,扩音器说我赢了。
可没等铁笼打开,我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自己家里。
我明白,在阈限世界里,人只能为了自己而活。
这一次,我遇见了一个叫沈焰的年轻人,他很像以前的我,一样的蠢。
可我错了,他利用一幅假画骗我违反了“禁止回头”的规则。
我完了。
我只是想活着,想再站一次拳台,想让那些骂我“骗子”的人看看,董楠没垮。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灼热感烧到了胸口,我看见自己的手开始焦黑,指甲蜷曲起来。
视线模糊中,我又看到了领奖台的灯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穿着印着国旗的运动服,老周在台下哭,妈举着鲜花,粉丝喊着我的名字。
要是能一直活在这个梦里,该多好。
要是没打假拳就好了,要是没进阈限就好了,要是能再打一场干净的拳就好了……
意识彻底消失时,我好像听见老周在喊我的名字,他说:“董楠,站起来,你能赢。”
可这次,我站不起来了。
我的拳骨,最终埋在了阈限的火焰里,连同我那没实现的拳坛梦,一起烧成了焦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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