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雁字断,麦穗黄】谁来救救他
院主甲子正在西耳房的藏书阁中处理事情。
见时镜来,便走出藏书阁。
“侯夫人寻属下,可是有事?”
时镜面露悲悯,“是这样的,我方才去后罩楼,瞧着后罩楼几个小孩没人照料……”
甲子:“有的,七个孩子两个乳母,一个乳母因家中有事归家,另一个乳母应当在厨房,夫人不曾瞧见。”
时镜:“原来如此。”
她笑说:“我如今嫁了人,将来也要有自己的孩子,见这些孩子,不由兴了照顾的情绪。我记得我让人带了不少幼儿用的东西,院主差人送到后罩楼吧。”
“夫人好心,但……”甲子叹说:“这些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一时的好心对他们可不好。西门家从来没有短了他们的吃喝,还是莫要叫他们小小年岁就有旁的期待。”
时镜:“我以为寻归院这般多人,大家帮着带一带稚子并不难。”
甲子:“夫人,寻归院的孩子都有各自的使命,他们并无空闲去予稚子感情,寻归院的孩子亦不需要多余的感情。”
时镜:“我一时善心,叫院主生气了。”
甲子摇了摇头,“夫人言重。”
时镜告别了甲子。
就又回到了后罩楼。
惠采娘浇完了地,去到了楼里,正在给一孩子换尿布。
时镜立刻将铜盆里的巾子拧干递了上去。
惠采娘顺手接过。
时镜看着老人熟练的动作。
再看那襁褓幼儿隐有波动的表情。
啧啧两声逗弄了下孩子。
但那孩子像隔绝了外界声音般,根本不理会时镜。
惠采娘要去端盆。
时镜忙先一步端起来。
惠采娘见此自顾自朝外走。
时镜跟在身后。
她跟着下了楼。
到了洗衣房。
又帮着洗了尿布。
但惠采娘还是没有搭理她。
直到时镜跟着去厨房时,开口说:“奶奶,我是时镜,我长大了,嫁人了。”
老人忽地停住步子。
并回身望向她。
时镜心口微颤,面上乖巧一笑。
“我嫁了很好的人家,郎君爱重我,我家里还有位祖母,祖母待我也很好,敬茶第一日,就送了我三样大礼。奶奶,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惠采娘看了时镜有一会。
而后又回头进了厨房。
就在时镜暗叹时。
一只苍老的手伸到了她跟前。
手上还拿着一张热腾腾的饼。
时镜抬眼,便见惠采娘看着她,身侧的蒸笼不知何时被打开,里头放着几张饼。
时镜刚要开口。
身后传来声音。
“惠奶奶!我来帮你带娃了!”
黄头发男走进厨房,正好和时镜对视上了。
他脚步一顿,脸色惨白。
“你、你……”
时镜看着黄头发男,笑道:“你是个好的,还会来帮惠奶奶的忙。你叫什么名字?”
黄头发男听到时镜的夸赞,腿都跟着一软。
“我、我叫郑……啊不,丁,丁午。”
时镜听柳韶说过,他们这批玩家十二个人,都有各自的名字。
十二个人皆属“丁”字队。
而后依照十二地支,即‘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来命名。
时镜颔首。
“丁午,我记住了。正好我明日回府要挑几个侍卫,你可愿跟在我身边?”
黄头发男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我我……”
怎么办?
谁来救救他?
他要是应了会不会跟柳韶一样死了?
可他要是不应,也会死得吧?
时镜忍住笑。
“瞧你不是很愿意。既是如此,我也不多强求。”
她回身对惠采娘道:“惠奶奶,我能不能再拿两个饼走?好久没吃您这口了,念得紧。”
惠采娘没有反应。
于是时镜自己拿了两个饼。
“那奶奶,您忙。我先走了。”
她朝外走去。
黄头发男吓得想跳走。
却愣是僵硬着不敢动。
时镜自其旁边走过,低声道:“可惜了。”
黄头发男额头沁出冷汗。
直到时镜彻底走开。
他一下就坐在地上。
“还好,还好,福大命大。”
幸亏他没答应!
不然他就跟柳韶一样失踪了。
这可是新娘子啊。
古代副本里的新娘子BOSS有多可怕,他想都不敢想。
黄头发男抬头,就见惠采娘在刷锅,似是要炒菜。
他喊了声,“惠奶奶!我饿了!”
惠采娘闻言看向黄头发男,并走到蒸笼旁拿出一张饼。
黄头发男接过饼,笑问:“奶奶,方才那个人和您说什么啊?”
惠采娘没有理黄头发男,继续回到灶台旁。
黄头发男叹气。
这个惠采娘永远都不说话。
直到前天他来厨房搜寻麦穗,被惠采娘撞到。
他惊恐下,跟惠采娘说“奶奶,我饿了”。
惠采娘便给了他一张饼。
他惊讶发现原来老人可以沟通。
为此这两天他一直来接触老人,希望能获得这个副本的生路。
奈何目前还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黄头发咬了口饼。
并不好吃。
又硬,还有些粗糙,甚至夹杂着些许发酵的酸味。
时镜没有真的离开后罩楼,她绕去了洗衣房,看到了正在洗衣裳的另一乳娘。
聊天时。
乳娘道:“惠奶奶在寻归院好多年了。这座院子刚建成时,她找孩子找到了这边,逢人就问见没见过拴柱,还说她的拴柱在这里。院里本来要赶她走的,但那会进来的两个孩子在哭,惠奶奶一上手,孩子就不哭了。院主因而收留她,让她在这里照顾孩子。说来也怪,惠奶奶真就安安静静留下,也不去找孩子了,但还是动不动就问人见没见过拴柱。”
时镜:“好多年是多久?”
乳娘笑说:“这哪记得清啊。反正我婆婆在这干活时,她就在了。这座寻归院开院有三十几个年头了吧。”
时镜:“惠奶奶来了这么久啊。三十几个年头,那会寻归院正好迎了黑面将军入院?”
乳娘想了想,“对啊。听说祠堂前那尊大石像就是跟惠奶奶一起入院的。那石像那般高,入城时不少百姓追着看呢。”
——
时镜离开后罩楼往前头走去。
路上咬了口饼,浓烈粗犷的麦香混合着明显的微酸和酵香。
算不上美味。
原始、粗粝、带着生存韧劲。
不同于精面馒头的松软香甜,吃下这个饼,能想象到的是厚实的土地、艰辛的劳作。
她看着手里的饼。
“麦穗黄……”
沉默片刻后,将另外两张饼放进了食神厨房。
“雁字断……”
她一边逛着院子,一边喃喃。
抬头看天。
时值秋日,日光不燥。
蔚蓝的天上一行飞鸟飞过。
显然天气极好。
再想那雁字。
雁……
很小的时候。
她姥爷爱教她背诗。
如今提起雁字,还能背上几句——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雁,传书,回家。”
时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中院,庭院中的石像落满了金光,似无畏无惧的大将。
她轻声念,“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诗中念故乡的将军。
与那死守城门还念故乡的将军。
虽非一人。
却在一瞬间似成一人。
时镜心里隐隐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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