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归棺】混入队伍
掩在黄土下的棺木潮湿又陈旧。
当沉重的棺盖被掀开。
更浓重的腐朽味弥漫开来。
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皆是尸身上覆着的一幅画。
画上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得灿烂。
然而,那画在接触空气的短短几息内,就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点点褪去色彩,一点点灰暗,连带着其上标注的‘寻吾孙女’四个字。
仿佛一个执着了太久的念想,终于在见到想见的人后,彻底消散。
陶绯玉看着那灰败的画卷有些出神。
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多年的遗忘壁垒。
眼前摇晃着的拨浪鼓,伴着温柔的声音唤着:“玉儿,看这儿,叫娘亲,娘~亲~”
视线骤然升高,男人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够不够高!阿爹带玉儿飞高咯——”
到处都是悬挂的、流淌着蓝白色彩的染布,她咯咯笑着在布幔间穿梭,猛地扑向一抹熟悉的衣角:“外爷!我抓到你了!”
……
难以言说的悲痛攥紧了心脏。
她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黄土之上。
而后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哀鸣,随即化为撕心裂肺的嚎啕。
班晓晓被悲伤感染,跟着抽噎起来。
时镜沉默着朝棺木深深一拜,便利落跳入坑中。
她小心避开骸骨,取下那虽已腐败但形制尚存的深色寿衣。
“一会我会披着这个试着去丧队里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那隐身符纸只剩一次,留到关键时刻再用。”
姬珩了然地点了下头。
他脱下自己的外裳,轻柔地覆盖在裸露的白骨之上。
“小心。”
时镜没有耽搁,她取了些水混着坟里的泥涂抹脸上脖子等裸露肌肤,而后直接将寿衣套在自己身上。
准备就绪。
坟墓光罩的背面,仅有一个纸人守着。
姬珩走到纸人跟前,纸人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就在这一刹那,时镜敏捷地从旁侧无声地滚出了光罩。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万幸。
光罩外的纸人并没有异动。
显然,时镜这个用死人寿衣掩盖生息装死人的法子还是能用的。
但只能瞒过寻常纸人。
因为那对扭打在一起的童男童女,动作停滞了一瞬,似乎在感觉什么。
姬珩立刻低语,“一个金元宝,这怎么分啊。”
话一出,两个小纸人又厮打起来。
时镜看向姬珩,由衷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一开始不对姬珩报以希望,只当这小兄弟是个道具挂件。
可这两次副本之行下来,发现姬珩是个好伙伴。
可靠的伙伴,在危机四伏的副本里比任何道具都珍贵。
姬珩不由一笑。
时镜很快屏住呼吸,缓缓起身。
她模仿着纸人的神态,擦着纸人的肩膀,压抑住呼吸,将自己彻底想象成一具没有生息的躯壳,朝着放置棺材的地方走去。
棺材静静地停在路中。
正对着仍在翻涌着幽蓝光芒的扎染坊。
扎染坊内,方相氏正背对着门站着,它似乎被困住,暂时动弹不得,只能等坊中力量衰减。
八个抬棺人,静立棺旁。
其中一位,眼神空洞麻木,正是最早那个被同化的玩家。
时镜沉吟了片刻,悄无声息地走上前,站到了最末尾一名抬棺人的身侧。
抬棺人转过头看她。
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疑惑的意味。
时镜侧过身,伸手指向坟墓光罩的方向。
抬棺人毫无反应。
时镜又指向眼前的抬棺木,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再次指向坟墓方向——示意对方去那边,这个位置由她来接替。
抬棺人呆滞地站着,似乎无法处理这复杂的信息。
时镜眉头一拧,猛地朝它龇了龇牙,露出狰狞的威胁表情。
抬棺人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脸上僵硬的笑容变成了委屈的哭脸,片刻后往光罩走,走了两步化作扁平纸人飘走。
另一侧的抬棺人悄悄瞥了这边一眼,触及时镜的冰冷目光,立刻扭回头。
这些鬼东西的智商并不高。
在没有闻到生人气息的情况下,就同寻常野兽般遵循着弱肉强食的规则。
但若是有个领导者,那就可怕了。
时镜瞥了眼方相氏,默默凑近了棺木。
棺木的盖子在到达扎染坊前时就被打开了。
时镜靠近后。
看见里头放置了套孩童衣裳,一把小梳子,以及一双小小的鞋子。
应当皆是陶绯玉的。
如此也合理。
陶绯玉坠崖,祈公府未寻到孩子,于是在棺材里放的是孩子的生前衣物。
但有一点时镜觉得不解。
那就是,在没有寻到尸骨的情况下,祈公夫妇怎么还会给孩子办丧事。
大多疼爱孩子入骨的亲人,应当都会坚信孩子还存活于世才是。
时镜目光落到一旁的棺材盖上。
只见那暗沉的木板上,用朱砂绘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
那些符文时镜自然是看不懂。
但夹杂在符文正中的那一列生辰八字,她确是能看明白。
古怪的是。
周围那些符文颜色暗沉,宛如干涸发黑的陈旧血渍。
可正中央那列八字,朱砂鲜艳欲滴,仿佛是不久前刚刚添写上去的。
时镜方想走近。
就觉身后阴风呼啸。
她身形猛地僵住。
童女纸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时镜心头一凛。
被发现了?
就在时镜准备跑时。
童女纸人忽地回头看向身后。
一纸人飘了过来,又膨胀成人样,而后指着时镜,又指向抬棺木,脸上的表情从哭泣变成了控诉。
正是刚刚被时镜吓跑的抬棺人。
童女纸人盯着时镜,抬手指向丧队外——命令她离开。
时镜:“……。”你们纸人界也存在关系户的?
她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却迅速扯出一个与周围纸人无异的、僵硬标准的笑容,顺从地朝后退了两步。
那抬棺人立刻抢回自己的位置,扶着抬棺木,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童女这才满意,身形一晃消失。
时机紧迫,时镜目光再次锁定了那棺盖。
她左右环顾,正要悄无声息地挪到棺材板旁——
一只惨白浮肿的手,握着一支品箫,猛地递到了她眼前。
一位吹箫手似乎发现她没工作。
因此‘善良’地将箫往她手里塞,示意她接替工作。
更糟糕的是,童男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歪着脑袋,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是在疑惑她是从哪出来的。
与此同时,扎染坊内,方相氏发出了一声怒吼。
“归——”
咚的一声。
时镜听到熟悉的缸裂声。
一点点咔嚓作响。
悲怆的唢呐声陡然拔高。
眼前的吹箫手更加急切地将箫往她手里塞,童男也向前逼近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
时镜下定决心。
她假意伸手去接那品箫,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箫身的瞬间,身体猛地一矮,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从吹箫手和童男之间的空隙中滑步闪出。
唰——
古刀的凛冽寒光撕裂昏暗,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狠厉地劈向那绘着鲜艳八字的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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