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去死啊人皮鬼
婳娘语气虽淡,那缕深埋的幽怨却已无处遁形。
时镜心念一动,试探道:“有别人画过?”
曾有别人,如同今日的她一般,试图将此地据为己有?
婳娘手中,另一幅画卷无声浮现,徐徐展开。
画中场景与方才时镜所见一般无二,只是画上的人不再是时镜,而是另一名女子。
那女子周身浸润着书香,气质温婉沉静,眉宇间带着一股能抚平世间褶皱的平和力量。
时镜在看见画的一瞬间,就上前道:“你见过她?”
那画上的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沈照夜!
婳娘的声音缥缈如烟:“她是我的上一任主人。她曾同我说,她会寻到画师大人,重新绘制我们,她说会给我们绘一方世界。”
“再小的画卷,也能绘得下宇宙星河。婳娘,我会找到画下你们的画师大人,让祂作一幅画,那定是万千宇宙中最伟大的杰作,”婳娘望着时镜,“这是她说的话,也是我唯一一点关于她的记忆。”
“在方才,被你唤醒。”婳娘扯了抹笑。
“显然……她做不到,你同样做不到,”婳娘缓缓道:“时小姐,您该离开了。”
时镜如遭雷击,僵立原地。
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她做不到”。
紧接着,另一段被她在最近有意忽视的记忆轰然涌现,那是她一心想要进入九阙城的缘由。
那是属于沈照夜的声音——
“阿镜,我快死了。我不知道这个消息你能不能收到。想办法参与无间戏台最终考核,去九阙城,那里有……门……”
对啊。
她怎么忘了。
沈照夜话里说的是“我快死了”啊。
沈照夜没有离开这里,没有回家,沈照夜死了。
所以,婳娘才会站在她面前,重复等着下一批入画人。
时镜看向那幅画,戏台上写着《活捉三郎》、游园里的斗草、投壶、斗蛐蛐、捶丸,所有细节都与她经历的别无二致,只除了画上的人变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半晌,才挤出干涩的声音:“她是我姐姐,她叫沈照夜。你看,我跟她好像,走的路一样,选择一样,连说的话都一样,因为很多本事、很多生存的道理,都是她教我的……”
时镜扯着笑,颇有些语无伦次。
此刻,她突然意识到,沈照夜是真的死了。
她从始至终,都在追寻着沈照夜的死亡轨迹。
婳娘正要开口,身体却陡然僵直,动弹不得。
牧川身影浮现,显然刚刚一直在旁边。
他手中,托着一部造型奇特的摄像机。
时镜习惯性警觉。
“你要做什么?”
“找她的记忆,”牧川将镜头对准婳娘,“放心,这个只对NPC有用,对你们暂时不起作用。”
他拍摄片刻,便低头检视成果。
与此同时,他的身影开始变得稀薄透明。
时镜定定看着牧川,明明情绪还停留在悲痛,可思维却异常清醒。
她控制不住地思索——
牧川进副本一定有代价的吧。
不然他自己过副本就行,何必要靠玩家完成什么探索。
可云澈他们碰不到牧川更杀不死牧川。
而且牧川上一轮还抢夺了玩家的玉佩,瞧着并没受到什么惩罚,说明牧川可以控制她们这些玩家。
她还是要放下那点冲动,不要对牧川出手。
时镜一动不动。
心里却似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有些烦躁。
耳畔始终回荡着沈照夜那句“阿镜,我快要死了”。
阿镜,我快要死了。
还有婳娘说的,“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
你也做不到。
是啊。
做不到。
她时镜是无间戏台的戏魂,她是无间戏台第一人。
可从前那个第一人是沈照夜。
她追着沈照夜的脚步来了九阙城。
从祠堂到见崔三娘,从救陶绯玉到站在这里看到这幅画,她一直都跟在沈照夜身后,她能做到的,沈照夜都做过,甚至可能做得比她好……
时镜猛地一个激灵。
所以为什么?她自认为自己来九阙城后的每个副本都过得不错,如果沈照夜跟她走的路一样,那沈照夜为什么会死?
所以她其实也是在走向失败、走向死亡对吗?
时镜看着眼前的牧川。
牧川有没有出现在沈照夜跟前过?
如果是沈照夜面对着这个恨到极致的存在,沈照夜会怎么做?
她想,沈照夜不会对牧川出手的,沈照夜总是稳重,总是平静。
准确来说,无间戏台的老玩家都足够谨慎,足够会权衡利弊,任何一个老玩家,都不会在看到无间戏台的人降临跟前时,像愤怒的新人一样对它们出手。
毕竟大家都很清楚无间戏台的强大。
可是。
时镜脑子里还是不停萦绕着那个念头:牧川来到这里不可能没有代价的!
她与无间戏台,就似人与天的关系,或许这是唯一一次,天现身在她跟前的机会,是她唯一一个能打破囚笼的机会,如果她这次什么都不做,她会继续走沈照夜的路,就算她将一切都完成得很好,最后,可能也是给下一个人留下遗言……
她必须得试试,试试做一些不一样的事,做一些沈照夜不会做的事!
沈照夜会稳重。
那她就得疯魔。
得试一次。
得赌一次。
时镜是直觉型玩家,她既然确定了要做这件事,就会拼尽全力去做。
于是她缓缓走向牧川,语气很是平常。
“记忆有问题吗?”
牧川摇了摇头,为了验证般,重新将摄像头对准婳娘,“瞧着没什么问题,她只记得这段话的声音,这幅画是她凭感觉摹画的。”
“这样。”时镜应了声,转动红绳。
“我可以看看吗?”
就在牧川要抬头时,时镜身形如鬼魅,已闪至其身后,水袖精准地套上牧川的脖颈,猛然勒紧。
“唔……”牧川难以置信瞪大眼。
他手中光芒急闪,似要召唤道具。
时镜岂会给他机会?
她腰腹发力,瞬间将人拽倒在地,同时一脚狠狠踩在牧川腹部,水袖绕过头颅,死命拉紧!
“没打过架吧?没用手亲自杀过人吧?没碰过血吧?”她手上一点力道不松,几乎是咬牙切齿笑着。
无间戏台的播报声急促响起。
【对不起,识别不了当前道具,无法锁定】
【对不起,无法锁定当前道具】
时镜知道,系统无法识别的,正是她手中这条水袖。
“主子!”桓吉跑了过来,“刀还没找到,先拿了箭来”
时镜将水袖交由桓吉死死拉住,接过那支尾羽银亮的箭……
牧川似乎预感到什么,从喉间挤出嘶吼,“时、镜!我会……回……去!”
他会回无间戏台,他死不掉。
时镜却是笑出声。
下一瞬,利箭带着破风声,狠狠刺入牧川突出的眼球。
“噗——”
一下。
再一下。
眼珠应声爆裂。
“啊啊啊——”
牧川发出凄厉的惨嚎。
时镜却多了些许痛快。
桓吉忽地道:“主子,他的血……”
牧川的眼珠爆裂,溅出些许液体,却不是红色。
那是一种神秘的,流转着紫色星光的液体。
恰在此时,三娘带了两把刀来。
“远远的有几个比武的姑娘,正好有武器,你看这刀怎么样?你自己不是有刀吗?怎么不用自己的?”
时镜站起身接过刀,心情愉悦地看着痛呼的牧川。
“我们都被无间戏台锁定了,我的道具、你们,都杀不死他。但这个副本里的东西,他还控制不了。”
话音未落,刀光已起。
时镜举起刀,对准牧川的头颅,手提刀落。
牧川的头颅滚落在地,切口处喷涌出更多璀璨若星河的紫色异物质。
刚飘近的云澈被溅了一身,瞬间呆滞。
他看着时镜再次举刀,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死吧你!”时镜疯狂挥砍着那具失去头颅的身体,“穿什么人皮,装什么人样,连血肉都没有的低等东西,去死!去死!给我去死啊!!!”
地上的残躯被砍得七零八碎。
紫色星辉流淌一地,映照着时镜疯狂的脸。
她不知疲倦地砍杀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悲伤与无力,都倾泻在这具非人的躯壳上。
两把刀都卷刃后。
就拿出自己的刀。
许久。
直到时镜停下动作。
云澈才温声开口:“阿镜,他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一旦牧川回去,时镜将面临何等报复……
时镜轻喘着气,哑声道:“我知道。”
她看向桓吉:“再给我一支箭。”
接过箭,时镜直接将箭尖对准了自个的左眼。
“阿镜!”
“主子!”
“时镜!”崔三娘的头发卷上了时镜的手腕。
时镜的手臂稳如磐石,语气带着嘲讽:“我知道,你是沈照夜留给我的,可沈照夜死了。说明你已经失败过一次,甚至可能不止一次,所以你没有资格引导我、驱使我、利用我。”
“我更没有理由,信任你。”
在看到班晓晓和向滢回家后,她几乎忘了沈照夜的那句话。
她抱着希望地想,或许沈照夜也回家了。
所以无间戏台、姬珩会像忘了班晓晓她们一样,忘了沈照夜。
可现在她的希望被打破了。
沈照夜答应过婳娘要帮婳娘,以沈照夜的性子,沈照夜不可能回家。
“现在,出来!”她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冥冥中可能的存在,发出最后通牒。
“三。”
“二。”
“一。”
她平静数着,而后毫不犹豫,将箭戳进了自己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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