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雪女（九）
七叔公家的灵堂里，几根白烛摇曳，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的香火气和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棺材孤零零地摆着，村民们却都挤在堂屋，围着正座上的村长，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
“村长！我孙子也没了！”一个老汉捶胸顿足，涕泪横流，“早上起来人就凉了！他才十六岁啊！”
“还有我堂哥，我堂哥今早起来的时候，也断了气！”有一名二十几岁的壮汉哽咽的开口，声音发颤，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对未知的恐惧。
“还有大田家的儿子、小石头的爹。”
坐在村长下首的族老，在长长烟袋锅子上吸了一口，吐出一片白烟，“……加上老七，五个了，今天一早上，死了整整五个！”
“嘶——”
整个灵堂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即被更深的绝望和压抑的抽泣声淹没。
一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抹着眼泪喊道：“不是把那个叫周通的献祭给雪女娘娘了吗？怎么还会死人？”
话音刚落，先前那个死了堂哥的壮汉猛地站起来，唾沫横飞地大骂：“那狗杂碎撒谎！他早就失了元阳，不是童男了！还说什么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要不是信了他的鬼话，咱们能把那种不洁之人献祭给雪女娘娘？”
“天杀的啊！要不是他不自爱，咱们村也不会一下子死掉五个男丁！”
“害得我们也都快要死了……”
原本压抑的抽泣声，更大了。
雪女娘娘的诅咒，自他们记事起就笼罩着这个村子。每年腊月初一到三十，村里每天都会随机死掉两个男人，雷打不动。唯一的生路，就是献祭一个元阳未泄的成年男子。
献祭成功，全村平安三十天。
可一旦献祭了不洁之人，第二天，村里就会死五个男人！
而献祭的机会，一天只有一次，一次只能献祭一人。
谁也不知道，明天死的会是谁。
会是自己吗？
没人敢想。
刚刚那个怒斥周通的壮汉，眼珠子在眼眶里疯狂转动，最后死死盯住了在场年龄最小的十七岁少年。
“谷仓啊……”
声音不大，却在瞬间变成了全场的焦点。叹息声、抽泣声通通不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名壮汉和被叫做谷仓的少年之间来回游弋。
“谷仓啊，咱们村的男人不能再死了，一天死两个，一个月就要死六十个啊！那些冒险者们的嘴里没一句实话，咱们算是靠不上了，你……你救救咱们村子吧！”
壮汉说完，“噗通”一声，跪在了少年的面前。
这一下，整个灵堂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得看向谷仓。
少年憋得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把人扶起来，“大壮叔，你快起来，我……”
大壮甩开谷仓上来扶起他的手，恨不得把自己的膝盖焊死在地面，“你不答应我，我就长跪不起！”
“扑通、扑通……”
灵堂内，越来越多的人学着大壮的样子，跪了下来。
谷仓被这阵仗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你们别这样，我……如果我可以，我愿意为村子献祭！”
听到这话，大壮眼睛一亮，刚要起身。
谷仓却带着哭腔，声音更大了：“可是、可是我不行啊！我上个月跟、跟大花，我们……我现在也不够资格献祭了呀！”
“什么？”
“你怎么——”
“你糊涂啊你！”
“我就说老六家的大花，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东西！小小年纪就勾搭村里的少年……”
“就是，那贱丫头从小就……”
……
话题瞬间跑偏，一场针对“大花”的批斗会轰轰烈烈地展开，再没人看谷仓一眼。
谷仓抹着眼泪走出灵堂。
廊下寒风一吹，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一下，但很快又被他死死压了下去
献祭？凭什么让他去死，来换别人活着？
“扑棱棱~”
屋檐下的枯树上，一只麻雀振翅飞起，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一小捧刚好掉进谷仓冰冷的手心。
……
同一时间，玩家所在的院落，西厢房内，云辰睁开了双眼。
即便再好表情管理，也依旧难掩他此刻的惊骇。
从古至今，向来只听说过用处女来祭祀各路神鬼，并冠以各种美好的“娶亲”之名。
却从未听说过哪里有要用处男来祭祀的传说。
这种颠覆性的认知，让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脊背发凉。
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再次闭上双眼。
他看到背着超大背包的池子睿，正在山脚下，艰难的上山。
在池子睿的身后不远处，他看到了尾随的许博文。
这座山，有什么秘密么？
云辰的“视线”继续向前，穿过一个小小的山谷，他看到了住在东厢房三个女玩家！
“谁？”方圆警惕的抬头。
“砰！”
她甚至都没有刻意的去瞄准，凭借敏锐的直觉，在抬头的瞬间，子弹便已经被她打了出去。
“啪——”一只没什么特征的麻雀从天空坠落到雪地。
听到枪声的另外两名室友，视线纷纷落在方圆的脚下。
舒星新奇得提溜起地上麻雀的翅膀，“这种天气麻雀竟然还有活的？”
方圆若有所思，“谁知道呢。”
舒星左看右看都没发现这麻雀有什么特别，随手丢了出去。
麻雀尸体被甩到了树干上，枝头的积雪纷纷落下。
另一边，西厢房内。
“噗——”
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云辰如遭重击，视野猛地断开，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伸出手胡乱的擦了擦嘴角，有些心疼。
他的天赋目前只能召唤两只监控麻雀，现在折损了一只，大脑像是被撕成了两半，短时间内，别想再召唤第二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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