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女神
那天临近下班，屋外的雨越下越大。
向悦招呼皮卡进来穿雨衣，皮卡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办公室走，刚进去大厅，“叮铃铃”的风铃声忽而奏响，每一个跳动的音符精准敲打在皮卡的心上，它回头看，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牵着一条黑白相间的边牧走进医院。
边牧体型优雅匀称，毛发柔顺油亮，不见一缕杂毛，它咧唇微笑，纯美如天使。
皮卡仿佛被什么钉在原地，呆若木鸡。
“向医生，棉花糖过来打针了。”
前台小护士带领他们走向办公室，心中女神同皮卡擦身而过，皮卡被散在鼻尖的那股异香吸引，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藏在办公室外探出半个狗头，做贼似的往里瞟。
向悦刚拿起针筒，屋外便传来“呜呜”的闷叫声，她循声走出办公室，只见皮卡瘫软在地上，心疼得快要碎了。
“是它？”向悦用口型确认。
皮卡羞涩点头，小眼神继续偷瞄，这次恰好同女神对视，皮卡忙用狗爪捂住脸。
狗脸一红，好害羞。
利用职务之便，向悦很快掌握棉花糖的基本信息，并且在短时间内与棉花糖的主人达成共识，决定明天安排一个正式的相亲局，给它们创造更多机会熟悉对方。
公未娶，母未嫁，品种纯正，年龄相仿，不说天作之合，也算狗界绝配。
棉花糖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恬静优雅，性格温顺，相比之下，热情过度的皮卡更像是妄想吃天鹅肉的黄毛小子，毫无那日在雨中追逐的气魄，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搭话，只敢缩在向悦身后偷瞄。
一天的工作结束，天空下起倾盆大雨。
向悦牵着皮卡在街边打车，半天不见计程车的影子，网约车亦是无人接单，正当她拿出手机准备求助沈漫时，一辆深灰色的保时捷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棉花糖的主人笑眼温柔，“向医生，雨天不好打车，我送你一程吧。”
向悦不愿麻烦别人，正要委婉拒绝，皮卡死死咬住她的袖口，嘴里发出类似“呜耶”的恳求声。
心地善良的向悦敌不过春心荡漾的皮卡，只能觍着脸致谢，“那就麻烦你了。”
顺利窜上后座的皮卡成功离女神又近了一步。
它满脸遮不住的痴汉笑，悄无声息地挪动狗爪靠近，就在即将触碰到女神时，棉花糖一个回眸把皮卡迷得神魂颠倒，只觉得一股热源涌上心头，全身缺氧无法呼吸。
原来，人类所说的幸福到晕厥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这是一个梦，请不要叫醒本汪。
我只想腻死在糖罐子里，拉着女神在风中自由奔跑，双宿双飞。
冬夜的细雨如银针般坠落，飘散在清冷的街头，溅起一地涟漪。
街边的商务车里下来一个男人，他穿着单薄的米白色卫衣，头戴棒球帽，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胸前的宠物背包里挂着一只奶牛猫。
警长仿佛睡神附体，即使在荡漾的风雨中自然睡得香甜。
肖洱撑着伞走在行人寥寥的街道，刚要拐进老式小区，隐约听见向悦的笑声，他以为是思念过度产生幻觉，回头便见向悦从车上下来，顺手拉开后座车门，皮卡跟着跳下车，恋恋不舍地扒拉车门。
驾驶位的西装男下车相送，两人闲聊几句，向悦一直在笑。
肖洱心头泛起酸楚，藏在树后观察不远处聊得正欢的两人，直到男人驱车离开，向悦牵着飘飘然的皮卡走向小区。
皮卡的狗鼻子一向灵敏，湿冷的空气里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它猛地脱离向悦的掌握直奔躲在树后的肖洱。
不知所云的向悦追上去，刚好撞见准备跑路的肖洱，她一声令下，“站住。”
他不敢动了，慢动作缓缓回身，压低棒球帽，像是被人现场抓包的偷窥狂。
向悦瞥了眼他怀里睡成表情包的警长，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便出来逛逛。”肖洱小声解释，“还有，警长说它想你了。”
向悦轻嗤一声，“你告诉叛徒猫，我才不想它。”
“悦悦，警长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肖洱摘下口罩，慢慢抬起头，“我也是。”
他脸色煞白，深邃的清瞳里布满血丝，眸光涣散无法聚焦，像是熬了几个大夜。
向悦心头微颤，不禁想起昨日闺蜜聚会时小梨说的话。
“姐夫这周更新了十个视频，我都怀疑他有没有时间睡觉。”
沈漫在一旁懒洋洋地搭腔，“哎呀，某些人这是化悲愤为动力，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
向悦不吃这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挣钱？”
“你觉得一个几千万粉丝的大博主会缺钱吗？”
沈漫意味深长地说，“人家缺的是老婆的爱。”
两人近半个月没见，思妻成灾的肖洱执意要送向悦回家，向悦没阻止，与他并肩在雨中前行，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肖洱目送她进单元楼，原地静默几秒，突然追上楼拦住她，问出憋了许久的话，“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向悦看穿他的紧张不安，语气平淡地说，“相亲对象。”
他怔怔地看着她，幽瞳被一团黑雾笼罩，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我们只是分居，对吧？”
向悦在心底暗爽，面上佯装冷漠，“一般而言，分居是离婚的必经之路，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肖洱信以为真，手心逐渐失了力，似被人一秒抽空魂魄，“我以为我们还会和好，是我痴心妄想。”
她憋笑憋得胸闷，暗戳戳地补刀：“你那里是不是有皮卡的衣服？挑两件好看的送过来，明天我带它去约会。”
肖洱心口一刺，“你要和谁约会？”
她微笑反问：“你说呢？”
“刚才那个穿西装的？”
“嗯。”
“你喜欢这种？”
“为什么不喜欢？”向悦两手一摊，“成熟稳重的商业精英，相亲榜常年排前三。”
“你选他还不如选我。”肖洱板着脸逐一细数，“他个子没我高，长得也没我好看，更不一定比我有钱。”
“但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和女人打情骂俏玩暧昧的男人。”
肖洱噎一嗓子，解释越多越像无力地狡辩，“我没有打情骂俏，没有玩暧昧，更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真的没有。”
话音刚落，屋外的雷鸣声响彻天际，白光浮现，犹如点燃黑夜的一盏明灯。
向悦调侃道：“下雨天少说话，小心遭雷劈。”
肖洱沮丧垂头，斗志全无，“劈死我也好，不然活着的每一秒都在想你。”
她装模作样地低咳，掩饰上扬的唇角，淡声驱客，“你回去吧，这段时间别再出现，不要影响我的好心情。”
他沉默不语，用那双满腹忧伤的眼睛盯着她，直到她转身上楼，伴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无影。
肖洱瞥了眼半睡不醒的警长，苦笑一声。
同是天涯沦落人。
唯有抱团取暖，了却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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