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卖掉手下

钟正国步履匆匆地踏进赵立春的办公室，眼窝深陷，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

赵立春早已端坐等候，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气定神闲地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正国。”

钟正国无心客套，直接切入正题：“立春，我一落地就赶过来了。小龙的事，绝对是个误会！那孩子我了解，平时做事有分寸，不可能这么莽撞！”

赵立春不紧不慢地起身，踱到办公桌旁，拿起一叠厚厚的卷宗，轻轻搁在钟正国面前的茶几上。

钟正国深吸一口气，仿佛那文件有千钧重，艰难地伸手拿起。

赵立春语调平稳，却字字千钧：“正国，仔细看看吧。这是钟小龙案的全部证据链。非法拘捕、刑讯逼供致人死亡，桩桩件件，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现场指纹、目击者证词，都在这里了。”

钟正国双手微颤地翻开卷宗，目光快速扫过，脸色越来越灰败。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仅仅离开汉东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好儿子”就送上了如此一份“大礼”，直接把自己的致命把柄递到了赵立春手中。

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抖动：“立春，小龙年轻气盛，一时糊涂犯了错……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能不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他还这么年轻，要是前程尽毁，这辈子就完了！”

赵立春重新落座，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脸上那抹笑意依旧：“正国，这不是小打小闹，事关法律尊严和官场秩序。”  

他语气转沉，“我也想帮你，可这事牵连甚广。我若偏袒钟小龙，如何服众？国法威严何在？”

钟正国眉头紧锁，急切道：“立春，你的难处我懂！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让我这当爹的怎么办？只要能救他，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

赵立春忽然笑了：“走吧，去泡个澡，解解乏。”

钟正国心下一凛，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暗示，沉声道：“好！”

一家不起眼的澡堂内，汉东省的一二把手赤诚相对。

雾气蒸腾中，钟正国心中稍定：赵立春肯私下谈，就还有转圜余地。

赵立春眯着眼，靠在池边，语气轻飘得像在闲聊：“听说京州的郑同国，是你一手提起来的？我这边倒是有个人，吕庆周，能力、资历都够格，接任京州市长正合适。”

钟正国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洞悉了对方的价码。

他强压下翻涌的不甘，艰难开口：“立春，这郑同国在京州干得不错，突然换将，不太妥当吧？他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

赵立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正国，你我都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手了，有些窗户纸不必捅破。郑同国底子干不干净，你我都清楚。真要查起来，他未必经得起。”

钟正国眼神锐利起来。

两人共治汉东多年，手下各有派系，彼此心照不宣。

底下的人，谁能保证个个清白？

只要不是太过火，双方通常睁只眼闭只眼。

真正清廉如水的有没有？

有！

像李达康那种，但终究是凤毛麟角，而且本质还是个酷吏加白眼狼。

赵立春慢悠悠地加码：“你出面解决他，既能让合适的人上来，也省得脏了我的手，如何？你也不想因为这事儿，把自己拖下水吧？”

钟正国紧抿嘴唇，沉默良久，才哑声道：“立春，这太强人所难了。郑同国跟了我这些年，忠心耿耿。”

赵立春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正国！这是救你儿子的唯一机会！解决掉他，后面你怎么运作救钟小龙，我绝不插手！”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蛊惑，“你想想，要是小龙真被判个十年八年，你这当爹的，心里能过得去吗？”

钟正国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最终沉重地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但立春，小龙的事，你务必言而有信！我按你说的做，你必须保证小龙平安！”

赵立春满意地颔首：“放心，我赵立春向来一言九鼎。至于怎么把钟小龙捞出来，那是你的事，我只能保证不添堵。你儿子捅的篓子，终究得你这当爹的去补！”

  他补充道，“只要你把郑同国的事办妥帖了，其他的，我不管。”

钟正国霍然起身，眼神复杂地看了赵立春一眼，声音低沉：“希望你信守承诺！”

赵立春只是微笑：“我何时食言过？”

钟正国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你若反悔，我拼着最后一年，也绝不让你好过！”

赵立春依旧气定神闲地泡在水中。

汉东是他们二人的棋盘，只要达成交易，消息总能压下去。

京州市政府。

郑同国正伏案批阅文件，浑然不觉厄运临头。

办公室门被猛然推开，几名纪检干部神情冷峻地走了进来。

郑同国愕然抬头，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桌上。

“郑同国同志，我们是省纪检委的。现依据相关线索，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请配合调查。”为首的干部语气冰冷。

郑同国的脸“唰”地失了血色，他瞪大眼睛，语无伦次：“这……搞错了吧？一定是搞错了！”

纪检干部不为所动，将一份文件拍在他面前：“看看清楚！你收受巨额贿赂、违规干预工程项目的证据，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郑同国颤抖着手拿起文件，越看，身体抖得越厉害，冷汗如雨般滚落。一股被背叛的怒火和彻骨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是钟正国！为了他儿子，把自己卖了！

“钟正国！你个王八蛋！”郑同国嘶声怒吼，“我替你鞍前马后卖命这么多年，你竟然拿我当替死鬼！”

“郑同国！注意你的言辞！”纪检干部厉声呵斥，“现在是要求你配合调查，交代问题！”

郑同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良久，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不用查了，我认。都是我干的，我罪有应得。”

反抗？

没用的。

钟正国既已动手，就是铁了心要牺牲自己来填他儿子的坑。

想到此，郑同国惨然一笑，原来自己终究比不上钟正国亲儿子的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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