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爱情而已

孟兰亭抬头直视楼衍，没什么表情道：“侯爷见我一个人就够了，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况且袁郎新丧，姐姐要留在府中主持大局。”

　　她这么说，基本上等于承认了袁哲的死与自己有关。

　　楼衍压下心中诸多疑问，点头道：“也好。”

　　“去之前可否让我和孩子们说几句话？”孟兰亭开口请求，怕楼衍不同意，又补充道：“就当着楼三公子的面说。”

　　“好。”楼衍没有拒绝。

　　丫鬟把孟兰亭和袁哲的一双儿女带过来，两个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孝服，眼圈哭得通红。

　　女孩一见孟兰亭就扑进她怀里，哭着道：“娘亲，爹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孟兰亭一直冷漠的表情有些崩裂，眼圈微红道：“薇儿乖，爹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我不想让爹爹去那里，我想让爹爹回来！他还答应带着我和哥哥去骑马，去买冰糖葫芦！”小女孩哭得很伤心。

　　男孩反而很安静，只沉默地用手背擦着眼泪。

　　孟兰亭看着他道：“泽儿，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娘亲，你要去哪里？”男孩听出孟兰亭的言外之意，顿时紧张起来。

　　孟兰亭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娘亲出去一下，处理点事情，可能要久一点才能回来。你们要听大夫人的话，要乖一点知道吗？别人问起，你们就说是大夫人的孩子，不要提娘亲。”

　　“为什么？娘亲可不可以不去？娘亲不要丢下我和妹妹！”男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

　　刚失去父亲的两个孩子，娘亲又要离开，可想而知内心有多恐慌。

　　“不许哭！”孟兰亭强迫自己收起温柔，冷声呵斥：“记住娘亲的话，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夫人的亲生骨肉！”

　　她说完，起身就走，任凭两个孩子在她身后哭得撕心裂肺，她也不回头看一眼。

　　一向冷心冷肺的楼衍，都有些不忍再看。

　　“何必呢？”楼衍问孟兰亭。

　　孟兰亭面无表情的脸上，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掉，每走一步都在剧烈颤抖。

　　她道：“我要是能选择，也不想如此。”

　　楼衍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袁哲以为自己把孟兰亭藏的很好，以为就连右相都不知道自己软肋的存在。

　　殊不知，他的爱人，就是邹玄故意安插在他身边的。

　　几十年如一日。

　　楼衍怕孟兰亭自杀，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同她一起坐了马车。

　　然而孟兰亭这一路都很沉默，安静地坐在那里，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到了别院，也是很规矩地和楼枭行礼，就好像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时蔚低声对楼景道：“她不如我想象中漂亮，但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什么气质？”楼景也同样压低声音问。

　　“好像很孤独，又很悲凉的感觉。”时蔚说完又感觉自己形容的不够准确，可是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袁哲可是你杀死的？”楼枭从来不废话，上来直切正题。

　　除了楼衍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孟兰亭会否认，然而她却淡淡地一点头，轻声道：“是。”

　　【啊？！这就承认了？居然没准备八百个谎话应付渣爹？！】

　　连楼茵茵都有些吃惊。

　　全场唯一淡定的就是楼衍。但要不是他目睹了在刺史府的场景，估计此刻惊掉下巴的也得算他一个。

　　楼枭虽然也惊讶，但他习惯一张冰山脸。

　　他继续问道：“所以你是邹玄的人？”

　　“是。”孟兰亭再次承认，甚至一点多余的解释都不想给。

　　楼枭冷笑：“邹玄居然没第一时间处置掉你？他就想不到本侯会派人请你过来？”

　　孟兰亭不急不缓地开口：“他想得到，只不过他肯定我不会背叛他。就算我此刻和你坦白了一切，但假使面对宣武帝，我一个字都不会承认。”

　　一旁的时蔚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可是为什么啊？袁大人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却亲手杀死他？你就不怕他恨你？”

　　孟兰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很大声地笑了起来，抹了一抹发红的眼睛，冷漠道：“人都死了，谈什么爱恨！”

　　时蔚感觉自己的心揪了一下，小声道：“但你还是爱他的。”

　　不爱就不会跟着楼衍来这里，也不会听到“恨”这个字，直接流了眼泪。

　　时蔚不能想象，要了自己心爱之人命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楼景抬手拍了拍时蔚的头，轻声安慰道：“他们只是相爱的结果惨烈了一点。”

　　楼枭不似年轻儿女，对别人的情情爱爱没有丝毫触动。

　　他居高临下看着孟兰亭，公事公办地询问：“所以你和邹玄，到底是什么关系？”

　　邹玄一向多疑，能被他完全信任的人，关系绝对不简单。

　　孟兰亭凄惨一笑，“侯爷，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你了……”

　　“不好！她要自杀！”楼衍眸光一暗，然而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孟兰亭嘴角流出黑色的血迹，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喃喃道：“袁郎，兰亭不去找你，你下辈子也别找兰亭，兰……兰亭只会害你……”

　　她缓缓合上了眼睛。

　　时蔚猛地捂住嘴巴，眼泪大滴大滴砸落。

　　她明明之前都不认识孟兰亭，可就觉得好悲伤，心脏像是被狠狠揪起来一样。

　　不止时蔚，在场的人全部沉默了。

　　【其实孟兰亭当初和袁哲走的时候，应该以为自己可以过平淡日子，要不然也不会给他生儿育女。只不过邹玄走错了一步棋，不得不动用她去处理掉袁哲。】

　　大概是女孩子共有的情感，时蔚也想到了这里，她喃喃道：“如果我们没有查这个案子，他们是不是也不会死？”

　　楼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心里对这种言论不屑，但到底也没有对一个小姑娘说重话。

　　“把人送回刺史府。”楼枭拂袖离开前命令道。

　　楼衍叹了口气，道：“还是我去吧。”

　　人是他接来的，活着的。现在送回去，却是断了气的。

　　说实话他都不敢面对那两个孩子。

　　时蔚的心情还是很沮丧，但她对楼景道歉：“抱歉，我刚才不应该说那种话惹侯爷不高兴，我也知道是右相先逼迫咱们在先，且袁哲也不算无辜，助纣为虐，帮邹玄做了不少坏事。我只是感情上有些……有些……”

　　“我懂。”楼衍接了她的话，开玩笑道：“小姑娘嘛，多愁善感。不过你堂堂一个女侠，也为情啊爱啊掉眼泪，还真挺让我意外。可见你本质不适合做侠女，要不考虑找个人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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