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曲终人散
三王爷轻轻替语舒穿好衣服，语舒脸上落下两行热泪，语舒就背对着三王爷无声地哭泣。前世他那么苦了，为何今生他还那么苦？难道是因为自己对他思念成疾，进入他梦中怪他没有主动去找她吗？她找了他千万年，如今也只换来了这几年，这究竟值不值？是不是应该把这份执念放下了？
三王爷从语舒背后伸手去替语舒擦眼泪，轻声问：
“你是那个女子吧？！”
沉默了一会儿，三王爷又说：
“还记得你我初见时吗？”
语舒想到的是初见颜羽之时，那个温和善良天真的少年。
“我那时就觉得你很熟悉，但以前我都没怀疑过你是那女子，你样样胜我，我以为你是真的爱我，你不会负我。可今日，我才明白，这些都是你装的！”
三王爷轻轻抱住语舒，他脸上浮现轻笑。
“刚刚传来消息，赵军和梁军里应外合，屡屡破我大夏边关，就在刚刚我进门的那一刻，他们就攻入夏都，而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我当初教小六兵法，他用了半年才破了梁都，而你，养精蓄锐半年，只用半天，就将整个大夏攻破，我真的不如你！我真的败给了你！此时，皇兄应该已经走了，走的时候，他应该最想见本王一面，而本王却跟他冷战了半年，而这冷战，却是为了你……”
三王爷的泪水滴到语舒的肩上，语舒再次感到了害怕，她感到抱着她的男子的戾气。
半年前，梁帝诈降，夏帝抓到语舒后，想起自己的弟弟因为语舒成了那不人不鬼的模样，就想杀了语舒，结果被六皇子拦住了。
“父皇，她离开了皇叔，皇叔只是这样而已，若她离开人世，皇叔势必会随她而已。”
之后，语舒去了三王爷府！三王爷知道这事后，半年来不曾理会过夏帝！
而后，大夏地更多了，大梁消失了，三王爷从语舒写的书上面学到一条计策。
夏军与梁军按六四分配，分别守住每一寸土地。
夏军处处压住梁军，积怨已久！
原来当初大梁败了，是梁帝除去老臣的手段，梁帝培养的人一直被压制，都是低官，刚好不被夏帝重视，留了他们一命。刚好在各地任职，打探各地地形，一一交付不被盯着的语舒，而语舒常常去探望梁帝，就是为了商量计策。而这一切的主谋，是语舒！
什么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就叫！
可语舒没有谋虎子，她只想帮梁帝除去那一帮老臣，她不曾想过让大夏灭亡！
三王爷记得一件事，也许语舒不记得了！
“梁军怎么这么卑微？”
那时在吃饭，她有点生气，但却是无意说出了这句话！
之后三王爷为了讨她开心，各地领兵将领，夏梁各占一半。
这一半，毁了整个大夏！
而语舒并不知三王爷是这样安排的！若三王爷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改了将领的任职，那么原本属于大夏的土地将不会失去分毫，梁军会往梁地跑，夏军会往夏地跑，而赵军替大梁夺回土地后，定会疲惫不敢放肆攻打大夏，可那是如果。
三王爷转到语舒面前，握住语舒的右手。
“拜你所赐，我气死母后，害死皇兄，害了整个大夏，我不孝不忠不义，成了千古罪人！可我想死在你怀里，你知道吗？”
语舒的右手拿着匕首，这原本是防卫的，她以为是太子带兵来抓她了。
语舒今早就去东宫救走梁帝，太子一直在追拿语舒，只是未果！
语舒当时蒙着脸，可太子认出了她，放了她一条生路。太子明白，语舒此去，必定回来！若是不回，语舒就不必蒙脸，直接以三王妃的身份带走梁帝。可语舒蒙脸了，她只是想救走梁帝，她不想害三王爷，她还想回来跟三王爷好好生活。所以，太子为了三王爷放了语舒一马，放了梁帝一马，语舒不必因为救走梁帝受罪，三王爷不必为了语舒又跟皇帝过不去，这一切，只能怪太子失职之罪！
太子终究是三王爷教出的徒弟，看不懂语舒，也小看了梁帝，他不知道梁帝这一走，大夏也随时间而逐渐消逝了！
三王爷握住语舒的右手，将匕首刺进了自己心脏的部位，语舒看到三王爷的笑，看到三王爷胸膛的血，她才明白这一切，她才从痛哭中反应过来。
她不得不庆幸三王爷没了右手，幸好没刺进多深，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生死有命，三王爷死期已到，你如何救得了？
语舒想为三王爷止血，三王爷推开了她之后跪在语舒面前磕头。
“我求求你了，救救大夏，救救大夏！”
语舒无奈，她没兵权，救不了！语舒伸手去拉三王爷，三王爷避开了。
“你答应我好不好？在北关，我留有三万夏军，他们只忠于我！”
语舒愣了，看着满脸泪水的三王爷，终于点头了！
“你何苦用死逼我？你若死了，我定叫大梁和大夏为你陪葬！”
三王爷不拒绝语舒了，任语舒帮他处理伤口，可是血流不止！
“那你呢？我死了你怎么办？”
语舒犹豫了，她知道他有来世，她知道自己不老不死，她还想和他再续前缘！
“你死了，大夏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怎么瞑目？你答应过我救大夏的，你不能死！”
三王爷眼里明明只有恨，可为什么咬着牙齿，忍着怒气，手里还拽着语舒的衣服不放。
人老了，恢复能力差，三王爷躺在床上一副等血流尽而死的样子，而语舒面对这般不配合的三王爷，有点恼羞成怒，只是不敢言，她怕她说了他一句，他更加不配合治疗了。
夏都大乱，三王爷府也乱，连人都找不到，只有一个比三王爷还要老的管家在守候。
“小六很快就来了，兵符在他手上，到那时，你带着小六逃到北关，三万兵马足以自守了！”
语舒不想当面指出三王爷这建议的不合理性，只好点头答应。
北关位于大夏最北，北上有宋，若只守北关，定撑不过半月！从夏都到北上，一共七个关口，弃一个足矣，给足了语舒从北关带兵南下，并且一路可以除去逆党，保留大夏三分之一土地。
梁军夺下夏都必定骄躁，赵军也定然不敢深入，怕离赵都太远，被梁军反咬一口。
“皇叔！”
太子穿着白色的便衣，可那白衣已有一半被染红，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太子见三王爷身受重伤，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躺在床上，他立刻忍不住地跪在三王爷旁边哭了，之后看着语舒，恨不得杀了语舒！
“小六，北关三万兵马交给她。听话，她一定能救大夏，你要相信她！”
“皇叔，是她害了大夏！”
太子一向温文尔雅，可此时却十分暴躁。
“小六，所有兵权交给她，这是命令！”
太子忍气，他可气不过三王爷，只好从怀中拿出四个兵符交给语舒！语舒只拿了北关三万兵马的兵符，其他的还给太子！
语舒伸手摸三王爷的脸，轻轻对他说：
“不要再乱动了，你看伤口又裂了，我现在去给你找个大夫，你在这等我，太子会保护好你的！”
三王爷死死拉住语舒的手不让她走，拼命摇头，胸口的血越流越猛了。
“你答应过我救大夏的！”
语舒点头，安慰躁动的三王爷。
“太子，你先带领余下兵马从夏都撤退往北坚守绍兴关，直到我带兵来了你就诈降，放他们进来，到时我们再在城内埋伏！”
太子看了看三王爷，三王爷点了点头，太子立刻离去了。
“小羽，坚持住，三日后我定为你夺回夏都，一个月后我一定收复整个大夏，三个月后，我帮你拿下大梁，半年后，我让赵国对大夏俯首称臣。你若想要整个天下，一年后我一定为你打下，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语舒已经意识到三王爷没有活命了，三王爷早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临近死亡边沿了。
“你给我那么多，你不知道我只要你吗？”
三王爷淡淡地说，一副看淡生死，看淡感情的模样……
“你知道那三万夏兵我原本是用来干嘛的吗？”
“你想在你死后，让他们保护我。因为你怕你皇兄不放过我，因为你皇兄觉得我会害死你！可是，小羽，我真的害死你了！”
“你知道我死后想葬在哪里吗？”
“你是天命之人，可你不想葬在皇陵，因为你对不起你父皇，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皇兄，你想和桦雯葬在一起，想让我误以为你爱桦雯胜过爱我。可是，小羽，我真的差点以为你不是颜羽的转世了！”
语舒替三王爷擦泪水，可自己的却流的比三王爷的要多。
“颜羽从不会委屈自己那么久，可你墨羽却忍了。我知道我每晚都喊着‘小羽’，你也知道那不是喊你，可是你却忍了，咬着牙把我报得紧紧的，企图融化我对颜羽的思念。墨羽，我其实知道你真的很爱我，可我欠包子的，我必须还！”
三王爷震惊了。
“你那么爱颜羽，我即是颜羽转世，为何要这般伤我？”
“对不起，我还没完全学会去爱，因为颜羽没有陪我走完这一生，他还很年轻就被我气死了！”
“那现在呢？你学会了吗？颜羽把他年少时的热恋给了你，我把老年时的相濡以沫给了你，你学会了吗？来世你还会伤我吗？来世记得早一点认识我，我把余生都给你！”
语舒点头，来世，她一定尽早找到你！
他们沉默着，相互看着对方不说话。三王爷感觉时间快没了，对语舒轻轻一笑，身体的温度也渐渐消散了。
这是语舒第二次看着他离去，还是那么难受，流泪像流血一般，整个世界都变得伤感起来。
语舒让三王爷与桦雯葬在了一起，之后就去北关了。
三日后，太子重回夏都继位称帝，一个月后，大夏统一，三个月后，大梁被大夏完完全全占据，梁帝被杀，半年后，赵国向大夏俯首称臣，一年后，天下归大夏所有，改夏为墨，国号单字羽。
语舒守在三王爷坟前三年，哭泣三年方才离开去寻颜羽转世。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明明这么感动的故事你却不哭，我都哭湿整套衣服了。你说，要是我死了，你能为我流多久眼泪啊？”
这是三王爷第一次跟语舒看皮影戏，其实语舒的眼泪在一开始就流了，只是他没注意！等到了落幕时，她已经哭干了泪水了，毕竟他还在她身边，没有离她而去。
他不知，他第一次死时，她哭了很久，久到她都记不起多长了！久到她醒来后总是有意无意地留下眼泪，别人眼里的莫名其妙，却是她心底隐隐的痛。
“我在你面前从不摆王爷架子，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的亲人了！所以，你也要把我当成你的亲人，不要老是冷冰冰地对着我，对着我们的亲人。”
是啊，三王爷在她面前很少自称本王，也不喊她王妃，都是亲切地喊语舒，平常地自称我。可是语舒似乎总是不能领略到他的怒气，在他自称本王时她还是触犯他的底线，之后他的底线变得无限低，低到看不见，她再也不能触及。但她还是冷冰冰地对待他的亲人，还是冷漠地对待她周围的人！
太子觉得语舒最有人情味的一次也是她最没有爱心的一次。
“小六，让鹊儿留在王府吧，我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
这是语舒第一次喊他小六，没有喊六皇子，也没有喊太子，而是像三王爷一样喊，只不过少了三王爷的细腻和宠爱。
太子就一个妃子，就一个孩子，他为难了。
“反正墨鹊现在在王府，你是带不走了！”
太子瞬间感觉语舒的强势和无理取闹。
“你怎么也跟皇叔一样厚颜无耻！”
语舒轻笑，太子也轻笑。
三王爷无子，待太子像亲子，待墨鹊像亲孙，所以语舒让太子自己入住东宫，再娶妃子再生孩子，这墨鹊是留定了！
“三叔公，这是我写给姐姐的情书，你觉得怎么样？”
三王爷拿起看了看，改自《诗经》，觉得不错，就对墨鹊笑了笑，拿起书本假装生气，打在书桌上。
“小小年纪，尽想……”
三王爷刚打算用手抽一下墨鹊的屁股，语舒就出现了，就抱走墨鹊，说：
“鹊儿，姐姐觉得写的不错，你三叔公是妒忌你的才能才这般想为难你的！”
三王爷生气，之后每日为语舒写一封情书，结果每封都让墨鹊指出了错误。
“媳妇儿，我写情书给你，你为什么总给他看啊！”
“我要守护我的姐姐，帮姐姐物色一下他的丈夫好不好！”
小墨鹊一本正经，语舒笑了，三王爷也笑了。
“如果你是乔植，我是乔荷，我一定不会委屈自己，我一定对你说我爱你。”那是颜羽对语舒说的话，后来他们就成了亲兄妹！
“姜生真蠢，不懂告诉凉生真相吗？让凉生对付那个坏人！”这也是颜羽对语舒说的话，后来语舒不懂告诉三王爷真相让三王爷去解决，毁了三王爷！
但她找到了他的第一世，和他相爱了，比奚山君要幸运，起码不是亲兄妹，第一世就相爱了，爱得光明正大，轰轰烈烈！没有丝毫避讳，没有一点不自在。
时隔几千年，语舒都寻觅不到颜羽的影子。随着步入现代社会，语舒开始担忧身份问题了。
活了那么久，已经没有什么是不会的了，已经没有什么是没时间去学，没心情去做的事了。
事情办妥，一个城市待十五年。
今年，是语舒在这里待了的第八个年头。
身份证上，语舒二十三岁，一个小型企业的董事长，年轻有为。依靠这数万年的积累的经验和金钱，她不是第一次做董事长了！但每次都是只做小的，不出名，但却立于不败之地！
可人太美，每次再做起之时，面对一些老油条感慨。
“你是不是X董的女儿，长得好像啊！”
名字也太多，有时连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在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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