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那熊咱不碰
“不是不是!”刘家小子急忙摆手,“他们是本事不够!你去还不跟玩儿似的?”
说着还转头找孙伟才撑腰:“孙爷,我说得对不对?”
孙伟才没接茬,只慢悠悠道:“你夏哥的狗队能啃下黑瞎子,对付熊王……可不好说啊。”
他是老刘头的亲戚,对刘家这后生一向疼爱,眼神都带笑。
故意打岔,是怕夏东青真动气,也替那孩子圆场。
他知道,这小家伙没坏心眼,就是脑子热,觉得夏东青本事大,别人搞不定的,他肯定能摆平。
其实山里的老理儿他懂,熊胆固然越重越值钱,但得分种类。
棕熊个头大,胆却不值钱,比不上黑熊的金贵。
除非真撞大运,掏出个铜胆、金胆,那才算发了。
所以真正有经验的老猎人,见了熊王都躲着走。
敢往上冲的,全是些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图个痛快,耍个威风。
就像这次,几个大队联合围猎,全军覆没。
去的都是年轻人。
夏东青虽也年轻,可孙伟才这几天接触下来,心里有数。
这孩子稳当,脑子清楚,比一帮老油条都靠得住。
刚那一句“不去”,他是真不想掺和。
孙伟才赶紧岔话,给刘家小子留个台阶。
夏东青也没真恼,点点头正要说话,赵二溜忽然插嘴:
“那你咋知道那大熊在哪儿出没的?”
“我又没碰上。”刘家小子摇头,“三年前,我们队在那片石塘沟挖盐坑、下药套鹿的时候……”
“是不是把熊王引来了?”赵二溜直接接上。
“你咋知道?”刘家小子一脸震惊。
赵二溜挺起胸膛:“我跟我爹早年也干过这事儿。”
孙伟才和夏东青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这又不是啥光彩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倒跟立了功似的。
鹿啊,那可是全身都是宝。
但这年头,老百姓对鹿的了解和利用,远远比不上后来那么细致入微。
那时候大伙儿最看重的,是鹿头上刚冒出来的嫩角,叫鹿茸。
至于鹿胎嘛,根本不吃香,几乎没人要。
所以干这行的药鹿人,每年到了四五月份,就专挑公鹿常走的地方,蹲守在它们舔盐的坑边上动手。
而公鹿喜欢去的地儿,偏偏和棕熊出没的地界儿重合得厉害。
都在那高坡下的石砬子堆、乱石沟子那一片晃荡。
等药倒一头大公鹿后,猎人一般只割最值钱的零件带走,其余的肉全留在原地。
别以为是扔了。
这年头连野猪肉都能换钱,谁舍得把鹿肉白白丢掉?
不过是暂时寄存在山上,等回头喊上帮手,再一块儿来搬。
虽说这样难免会丢些,可也没别的招。
一头成年马鹿,轻的都有四五百斤,壮的能到七八百。
这么沉的东西,光靠一两个人往上扛,根本就是瞎扯。
唯一的办法就是撤回去叫人,再杀个回马枪。
本来这套流程也没啥毛病,跟熊八竿子打不着。
可坏就坏在,四五月份正是棕熊刚从冬眠里醒过来的时候。
饿得前胸贴后背,哪还能经得住新鲜鹿肉的勾引?
哪怕隔着十里八乡,只要风向对了,闻到那股子鹿身上的膻气和血腥味,
那家伙准得蹽蹶子跑过来,就为了啃上一口。
有些棕熊干脆赖在原地,整整啃一宿,为的就是把冬眠耗空的肚子补回来。
这么一搞,等第二天猎人再来搬肉,很可能就撞个正着。
那一年,安河大队几个家伙第二次上山取肉,就撞见了熊,被追得连滚带爬,跑了好几里地。
万幸的是,那头大棕熊刚吃饱,肚皮溜圆,懒得使劲儿,跑起来慢吞吞的。
要不,那几人非得折在山里不可。
回去之后,几个人咽不下这口气。
立马张罗人手,要上山剿了那头霸道的熊。
安河大队本来就有专业的猎手班子,要找几个胆大的不成问题。
可带头的那个药鹿人,怕分赃不均,只叫了两个平日里关系铁的炮手。
可等他们赶到现场,那头大熊早没影了。
那几天刚开春,没下雨,地上干得很,啥脚印也瞧不见。几个人又没带猎狗,只能空手而归。
第二天,他们不认输,准备妥当,带了八条猎狗再进山。
结果到了下午,只有两条狗自己溜达回来。
另外三条是被人背下山的。
剩下三条,直接交代在山里了,再也没回来。
消息一传开,第三天又有一拨人组队进山。
大伙儿正盼着好消息呢,结果噩耗来了。
去的时候十条狗,回来只剩四条。
这下彻底炸锅了!
熊难对付,这是大伙儿心里都明白的事。
普通熊就够呛了,更何况是那种特别壮的“熊霸”。
更邪乎的是,两回交手,压根没人亲眼见过那头熊霸长啥样!
这就不是一般熊能干出来的事了。
后来大队为了安全起见,干脆派出整支猎人队,全员进山围剿。
几十号人分成小队,把山头翻了个底朝天,倒是打了些獐子、野鹿,可那头熊霸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根毛都没找着。
打猎这事儿本就靠运气。
就算是夏东青这种老手,也不敢拍胸脯说一定能逮着谁。
更别说盯死一头具体的目标了。
熊可不是一般的野牲口,老辈人都知道。
山林里头,最灵的是鹰的眼、熊的鼻子、鹿的耳朵。
熊的嗅觉,比猎狗灵敏十倍都不止!
要不是训熊太难,难度高,偶尔有成功的也复制不了,
哪还轮得到猎狗上场?
早就是人手一头熊,满山跑着打猎了。
猎人进山找熊,常常是人还没看见熊,熊早闻出味儿不对,拔腿就溜。
这种时候,也就靠猎狗拼一把,还能冲上前去咬住。
论速度,狗追熊不算难。
可追上了,也不代表打得过。
不,准确说,是根本打不过。
想想就知道,夏东青手下那帮猛犬,也就勉强能缠住黑瞎子。
而棕熊呢?能直接干掉黑瞎子。
这一强一弱,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可问题是,熊又不是逃犯,没人给它发通缉令。
加上连它藏哪儿都不知道,找了几日无果,大家就算再气不过,也只能收手。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山里的野兽伤人,本就不稀奇,年年都有。
顶多是这次的熊个头大点,让人多嚼了几天舌头。
谁也没想到,到了那年秋天,有人从山里跑回生产队,说在大青石顶子下面的圆枣子沟,又看见那头熊霸了!
特征一点不差,一只耳朵是黑的。
当初那几个被撵的药鹿人,啥都没记住,就死死记得这细节。
一听那畜生还敢露面,当天就有几个老炮按捺不住了。
几个人一合计,抄起各自的56式半自动步枪,二话不说就往山上冲。
结果还是老样子。
人还没靠近,熊早就闻着火药味跑了。
地上只留下几大滩墨绿色的稀屎。
狗围吧,狗反倒被伤;人围吧,连熊毛都没摸着。
一时之间,真没人有辙。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比如隔壁东安保卫厂的俩老炮。
东安保卫厂是专门造枪和炸药的。
这种厂里,能人多得是,尤其神枪手一抓一大把。
百发百中,在那儿只是入门水平。
两人带着十一条猎狗进山,心里跟吃了定心丸似的,觉得这趟准能成。
结果呢?半天不到,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据他们自己说,从第一条狗叫唤开始,到所有狗全蔫了,连十分钟都没撑过去。
等其他人赶过去一看,狗倒是救回来了,别的啥也没捞着。
打那以后,2.6这片,安河大队再没人敢提去收拾那只大熊霸的事儿。
反正那家伙住得也不算近,平常不扰着队里的活计,日子照常过。
至于面子上挂不挂得住?也好办。
外头人一问,大队的猎手就摆摆手:“嗐,不是咱不敢,是大队长不让动。”
就这么着,一晃好几年过去,那头熊在大伙嘴里越传越神,最后干脆被捧成了“熊王”!
听完刘家小子讲这段奇事,赵二溜眼睛都亮了,之前那点怀疑全飞了。
他转过脸,盯着夏东青,压低声音说:
“兄弟,我琢磨着……要不咱……”
“赵哥。”夏东青立马摆手打断。
相处这么久,他还摸不准这人脾性?
说好听点,叫爱凑热闹,啥事都想知道点。
说难听点,就是管得宽,闲事上头特别来劲。
电影里那种一进山就扑街的,八成就是这号人。
所以话没说完,夏东青直接泼了盆冷水。
“那熊咱不碰!真想干票大的,不如打几只狍子,或者套头野猪,比那熊王实在多了。”
“嗯。”赵二溜一听,点点头,没犟。
他心里有想法是一回事,但只要夏东青开口定调,他从不顶嘴。
这也是他媳妇千叮咛万嘱咐的:
既然跟着人家干,就得听人家的。
自己既没名头又没本事,人家图啥带你玩?
事实也一次次证明,跟夏东青走,就没走过歪路。
尤其大事上,人家从来没看走眼。
眼瞅着气氛正好,孙伟才故意插了一句:
“小刘啊,晚上就这吃啊?你夏哥刚搞了头黑瞎子,那肉,贼野!”
“我妈也在家炖呢。”刘家小子笑着答,“我爷走前还让我叫你们过去吃饭。”
“那可不成。”孙伟才一摆手,“黑瞎子腿肉我全焯好了,收得紧紧的,正等着下锅。”
这“紧完了”,就是焯完水后肉缩成一团的意思。
野味都得这么整,去腥又紧实。
“你回去跟你妈说一声,今儿不过去了,完事你来这吃。”夏东青接过话,“顺道把你爷也叫来,咱爷几个喝两口,热闹热闹。”
“好嘞!”一听有酒喝,刘家小子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家跑。
在家有老娘盯着,他根本碰不着酒。
人一走,赵二溜和王大春就在院子里忙着剁肉拆骨,孙伟才转身进厨房张罗饭菜。
刚掀帘子进屋,一回头发现夏东青也跟了进来。
见他伸手要帮忙,孙伟才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这点活我自个儿就拾掇利索了……”
夏东青没理他,边利索地洗菜切料边问:
“孙爷,我问您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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