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数钞票
别人听着是震得发懵。
可李小娟却急得不行。
她抬手轻轻推了夏东青一把，手腕上的金镯子一晃，晃得郑学坤眼都花了。
到了这节骨眼上，郑学坤也算看明白了。
这对母子，心不齐。
妈是铁了心要留着这张皮，当宝贝供着。
儿子倒是一门心思要把钱揣进兜。
这空档一出来，郑学坤心里就跟有小虫子爬似的，痒痒得不行。
犹豫了一会儿，他冲夏东青摇头。
“不行不行，一万太狠了，这皮没那么金贵。”
没想到夏东青咧嘴一笑，摆摆手。
“怎么不值？你瞅瞅现在北边啥样！”
“林子砍得没边儿，吃草的动物还见个影儿，吃肉的早绝迹了。”
“就这张皮，往后三十年，能不能再碰见第二张都说不准！”
“可不是嘛！”赵二溜立马接话，“郑哥，你还琢磨啥呢？”
“你把这皮弄到关里去，城里那些阔佬抢着捧钱上来！”
“咱这是缘分到你眼前了，换别人？呵，听都别想听见！”
他脖子一挺，没往下说。
但那神情，谁都懂：错过这村，没这店！
“儿子！”
李小娟终于憋不住了。
打从王小海那番话灌进耳朵里，她脑子里就没别的了，全是钱，全是财神爷。
见儿子真要卖财神爷，李小娟哪能干？
她赶紧弓着身子，凑到夏东青耳朵边，压低嗓门说：
“要不……咱不卖了吧？留着当个念想，也挺好的。”
这话音虽轻，可郑学坤就在边上站着，离他娘俩不过两三步远，哪能听不见？
他立马拔高嗓门，冲夏东青喊：“小夏啊，你说的价，我实在拿不出啊！”
前两天，郑东海从夏家回去，把这儿的情况跟爹说了个明白。
爷儿俩一听有门，赶紧把手头的山货甩了，辛辛苦苦才凑够两万块。
可今天真到了地头。
郑学坤一眼扫过那排熊胆，心里就明白了，这两万，压根不够塞牙缝。
原本打算先买一批，回去出手了再回来收第二批。
哪料半道杀出个豹子皮来？！
郑学坤脑子一转，立马报价：“这样，五千，你要是点头，我现在就付款！”
夏东青不吭声，只轻轻摇头。
说实话，他也没卖过豹皮，压根不知道这东西能值几个钱。
但是，
眼下这架势，要是不狠宰一刀。
都对不起王小海和赵二溜之前白费的那些唾沫星子。
再说，看郑学坤那急样。
夏东青觉得，加价空间大得很！
这事儿，他心里有底。
早年间他在东北倒腾野山参，经手的买卖动不动就是六七位数。
砍起价来，连老外都直呼“狠人”。
商场上不讲情分，更何况他跟郑家父子连半毛钱交情都没有。
一看夏东青还在摇头，郑学坤一跺脚，咬牙道：
“那……再加五百！五千五！这总行了吧？！”
这老哥门精得很，生怕一口出高了吃亏，就一点点往上蹭。
夏东青还是笑，还是摇头。
他瞥了眼郑学坤脚边那个破帆布包，慢悠悠开口。
“郑师傅，我最多让一千。”
“九千，你点头，东西归你。”
郑学坤一听，愣了半秒。
马上反应过来，好家伙，这是瞄上他包里剩下的钱了！
想通这点，他一脸苦笑：“小夏啊，你这也太狠了吧！”
“好歹给我们爷俩留俩路费……”
“行。”
夏东青也笑了：“八千九，再给你留一百，咋样？”
“八千八吧。”
郑学坤顺势再压一把：“八千八，听着还吉利！”
“爸！”
一旁的郑东海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把拽了下老头的衣服，小声提醒。
“咱……不还得留点钱收灰皮么？”
“收个屁！”
郑学坤头也不回，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转脸又换上笑脸，对着夏东青堆着褶子。
“小夏啊，这价真不低了。”
“我收了也就能挣个跑腿钱。”
“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那……行吧。”
夏东青摆摆手：“八千八就八千八，再多一分都没有。”
“好好好！”
一听成交，郑学坤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
他一把抓过帆布兜，哗啦一下把里面的钱全倒出来，一沓一沓整整齐齐码在炕沿上。
九摞钞票，加起来九千块整。
这钱是郑学坤攒了半辈子的家底。
他这次出门带了两万现金。
买熊胆和獾皮，一共掏出去一万一千一百八十。
那零头是另外给的零钱，从裤兜里一点一点掏出来的。
剩下的全在这儿了。
那沓钞票码得跟砖头一样齐整，屋里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谁都知道，银行卡上划个数不疼不痒，可这真金白银摆在眼前，感觉完全不一样。
哪怕都是十块一张的票子，堆得够高，照样看得人喉咙发紧，心跳加快。
虽说之前也有过几回合作，信任有点基础。
但规矩不能破，该走的程序还得走。
郑学坤正咧着嘴，眯眼瞅那张豹皮上的斑纹，看得津津有味。
李小娟和周秀琴已经坐下来，开始一张一张数钱。
八百多张，手动点一遍，费时间也费劲。
……
……
数钱的沙沙声在屋里响着。
赵二溜这边一激动，干脆打开话匣子，给郑东海讲起了“病魏延单枪匹马砍黑熊”的故事。
他讲得太带劲，说得郑家父子俩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一的缺憾是，赵二溜全程用“他”来叙述。
最后，郑家父子愣是没搞明白，这病魏延到底是哪个村的哪号人。
可赵二溜根本不在乎。
嘴皮子一翻，又接着讲“小诸葛喝醉了出奇招，二张联手烧了黑瞎子老窝”的传奇经历。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念头，藏了好多年。
想出书。
不是开玩笑，是真想印一本文。
以前穷得叮当响，想也不敢想。
如今日子宽裕了，粮食堆满仓，这个念头就越发按不住。
今天正好来了俩外人，听着还挺捧场。
赵二溜干脆趁这机会，试试水，看看别人啥反应。
正讲到最起劲的地方。
那边李小娟和周秀琴也把钱数完了。
姐妹俩对了个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李小娟站起来，走到门边，把挂在那儿的布兜拿下来。
她俩一起动手，把刚点好的钱全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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