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炖肉?
啊?
炖肉?
夏东青愣了下,脑袋略偏,目光落在地上那袋尚未打开的肉上。
脑子转了转,问:“妈,你今儿咋想起来炖羊肉了?”
他说话时,视线没离开麻袋的系口。
李小娟眨眨眼:“我没杀羊啊。”她手里的皮卷好了,随手搁在柜子上。
夏东青:?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对了一会儿,总算把误会掰扯明白了。
李小娟猛地站起来,膝盖碰了炕沿,发出“咚”一声。
原来李小娟压根以为儿子带回屋的那个麻袋里装的是那只母羊。
她盯着夏东青肩上的枪,又回想他出门时牵着羊的样子。
在她看来,夏东青是拿羊当诱饵套猞猁去了。
如今皮拿回来了,羊没了,那不稀奇,肉自然就跟着没了。
一只母羊换张猞猁皮?这买卖太划算了!
“妈,麻袋里头那玩意儿不是羊,是猞猁的肉。”
夏东青拉开麻袋口,露出暗红色的肉块,边缘结着薄冰。
“啥?”李小娟一愣。
她赶紧把手里卷好的皮子放在桌上,快步走过去掀开袋口。
果然,半只死掉的猞猁躺在竹筐里,毛还湿着,耳尖一撮黑毛紧贴额角,后腿蜷缩,僵硬地搭在筐沿。
“咦?你们抓猞猁,那羊没折进去?”她眉头一皱,手指无意识地按住刀柄,目光在夏东青脸上停了停,又扫过他肩头湿了一片的棉袄。
“用了是用了,可羊没事,没死。”夏东青说着,右手轻轻搓了搓左手虎口,那里还残留着绳子磨出的红印。
他顿了下,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了些:“回来路上嫌带羊麻烦,就先寄放在赵大哥那儿了,等晚上我去接回来。”
“哦,”李小娟一下子乐了,手里的刀换了个方向,轻快地落在案板上,“那感情好啊!”
她嘴角扬起,眼神亮了些,低头看着那半只猞猁,指尖点了点血凝成的黑斑。这下心里踏实了,皮子到手了,自家的羊也没丢,等于啥本钱都没花,就捞了个大便宜!
她当场夸了夏东青几句,声音清亮,语速快了些,说完便抬手把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转身利索地开始拾掇那块肉。
案板上的冰茬子刚化,她拿布擦了擦台面,又换了一把薄刃小刀,刀尖轻巧地挑开毛皮与肌理。这半只加上早上那只完整的,家里肉囤着够吃一阵子了!
……
……
天一黑,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灶火晃了晃。晚饭就安排上了炖猞猁。
锅盖一掀,白气冲上来,混着一股子膻味儿。这肉味道……还真是没想到。
也不知道是那时候的猞猁本来就膻,还是调料没跟上,那股子骚味冲得夏东青直皱眉,手指下意识捏住鼻翼,眉头锁成一个结。
他接连倒了半碗散搂子粉进去,压根没用。锅里的汤色发暗,气味反而更冲。
灶台边的陶罐里只剩一把山花椒,是王大春他妈早上送来的。
李小娟捏了一小撮,指尖碾碎,撒进锅里。锅内“滋”地响了一声,气味慢慢稳住了。
等夏建国他们收工回来,满屋都是香味儿。风停了,屋檐外积雪压断枯枝的“咔”声清晰可闻。
王大春进门把东西一撂,外衣都顾不上脱,扭头就钻进夏东青屋。
“哥,今天跟你赵叔上山咋样?那猞猁整着了没?”
“那必须的!”夏东青咧嘴一笑,手撑在炕沿,身子往前一倾,“公的,八十多斤沉,皮子杠杠的。”
“哎哟我天!”王大春眼睛都瞪圆了,一屁股坐在炕边,棉鞋在地上蹭出“沙”的一声,“今年这玩意儿咋长得这么壮?”
“我也没想到。”夏东青点头,指尖在炕桌上轻轻点了两下,“我心里早盘算好了,等你闲下来,咱俩一块进山,专门冲这货来。”
“除非有人靠谱说哪儿有野猪、有熊盲人,咱再换方向。”
“不然错过今年这光景,以后怕是再没这机会了!”
这话真不是吹的。
首先,猞猁这东西向来独来独往,就算到了发情期,也是见了面干完活就溜,不打招呼。
也就今年年头凑巧,野物多,个头也大。明年有没有这运气,谁说得准?
其次,夏东青心里最清楚不过,以后国家管得越来越严。
再过十几年,别说打猞猁。
普通人看见都得绕着走,连摸一下都得哆嗦!
所以他才想趁现在机会好,多搞几张皮子。
另外还有紫貂也得搞起来。
紫貂简单,安几个夹子就行。
他打算先去山上布好夹子,再去打猞猁。
等打完猞猁,顺道巡一遍夹子。
一环套一环,时间一点不浪费。
要是运气顺,一个冬天赚的,说不定比猎一头熊还多十倍!
王大春听完了直点头,手指在膝盖上比划着路线,呼吸略重了些。
他清楚行情,猞猁皮的价,只高不低,根本不比熊胆差!
这时,夏建国也进了家门。
“哟!”
他刚踏进屋,脚底雪渣在炉边化成水渍,眼睛立马盯住了灶台上的大锅,冲李小娟喊了一嗓子:
“炖啥呢?这么香?”
李小娟眼皮都没抬,手里的刀还在“哒哒哒”地切着冰糖萝卜,压根不理他。
夏建国也不觉得没意思,乐呵呵地凑过去,鼻子使劲嗅了嗅:
“这味儿,炖的是虎崽子吧?”
“是不是我早上搞来的那只?”
“嗯。”
李小娟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顺手抓起另一半萝卜,接着往下切。
夏建国一听,心里有了底,转身就往碗架子那儿走。
拉开柜门扫了一圈,啥都没瞅着,羊肉没影,猞猁肉也没见,连张皮都没挂着。
院里也干干净净,啥猎物都没回来。
他心里一动,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缝上蹭了蹭,立马往西屋瞅了眼夏东青和王大春,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提,心里直乐:
窗外风刮得紧,门缝漏进一缕冷气,吹得桌边的油灯晃了晃。
“嘿,这小子肯定是空手而归,连那只羊都给搭进去了……”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粗糙的掌心,指节上还留着今早扛猞猁皮时蹭出的划痕。
之前他出门打猎没收获,被李小娟指着鼻子骂了好几天,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屋外鸡群扑腾翅膀,吵得人耳朵发烦。
现在连一向厉害的夏东青都栽了跟头?
他喉头轻轻一滚,咽下一声笑。
心里那点憋屈劲儿,像炉灰里最后一点火星,被风猛地一吹,反倒全灭了。
肩胛骨松了下来,连坐姿都挺直了几分。
再想想自己今早扛回来的那张猞猁皮,毛色油亮,分量实在,搁在屋里一摆,连李小娟都看了两眼。
他偷偷拿眼角瞄了瞄厨房方向。
嘿嘿,这回他在家里总算能挺直腰杆说话了!
脚尖在地面轻点了一下,像是试了试力气。
这边正美着呢,那边王大春搓了搓手,说了几句闲话,就站起身:
“哥,那我先回了。”
衣角带起一阵风,扫过桌腿。
说完,出门又跟李小娟和夏建国打了声招呼。
他脚步没停,顺手在门框上拍了两下,像是掸灰。
李小娟头也没抬,刀在砧板上继续切着土豆:
“跑啥,留下吃饭呗,又不是外人。”
刀声顿了顿,又加快两下。
“不了不了,我家今儿也炖肉了,正等着我回去呢。”
王大春边说边往后退,鞋底在门槛上蹭了蹭。
客套了几句,王大春翻墙回去了。
墙头积的薄雪被他踩塌一块,簌地落了一地。
人一走,李小娟刚想继续切菜,手腕刚一发力,夏东青也起身要去拿碗筷。
他起身时带倒了凳子,木腿在泥地上划出一道短痕。
就在这当口,夏建国嘴角忽然往上一翘,咧开嘴笑了:
喉咙里先滚出一声低的,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呵……呵呵呵……”
笑声在屋里撞了一下,又弹回墙壁。
这一笑突如其来,没头没尾。
窗纸微微颤动,像是也跟着抖了下。
把夏东青和李小娟全吓了一跳。
夏东青脚步顿住,半边身子还朝向橱柜,人却僵在原地。
一脸懵地看着他爹,手指还搭在碗边。
李小娟手一抖,菜刀在砧板上磕出清脆一响,差点剁到手指头。
“你抽什么风?”她翻了个白眼,指节发白地攥着刀柄。
刀尖微微晃着,映出她皱起的眉心。
“抽风?我这是乐的!”夏建国不乐意了,脖子一梗,下巴扬起半寸。
手掌拍在膝盖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等李小娟再怼他,他话头一转,慢悠悠说道:
手指开始一下一下地敲着大腿外侧,节奏不紧不慢。
“哎,我瞅着,羊圈里好像少了一只羊啊。”
声音不高,却像石子扔进静水。
这话一出,夏东青心里“咯噔”一下,后槽牙不自觉地咬住。
他指尖在碗沿上滑了半圈,停住。
来了,正主找上门了。
风从灶口倒灌进来,吹得灶灰轻轻扬起。
要知道,平日里夏建国可是家里啥都不管的主儿,连米缸见底都不睁眼。
今儿居然知道羊少了?!
夏东青低头,喉结动了动,平静说道:
“爸,那羊我没牵回来。”
声音平得像没起波澜的河面。
羊现在拴在赵二溜家呢,当然没回来。
可夏建国哪知道这些。
一听这话,心里立马认定:这小子不仅啥都没打到,连羊都给弄丢了!
他眉毛猛地一跳,眼缝里射出光来。
真相“大白”,他顿时来神了:
身体往前一倾,手肘撑在桌边,嗓音拔高。
“哟?虎崽子没弄到,反倒赔进去一只羊?”
说话时,嘴角咧到耳根,鼻翼微微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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