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熬猪油
“嫂子。”
周秀琴笑着开口：“猪还没拾掇完，等好了我给你送点肉来尝尝。”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说这见外话干啥。”
老齐大婶冲周秀琴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
“没肉就不吃菜了？哪能这么讲理！”
停了会儿，她又补了一句：
“再说了，咱们跟如海那可是沾亲带故的，还能空着手回去？”
这话一出口，周秀琴立马明白了。
原来自己能拿到这酸菜，全靠小儿子撑脸面。
老话讲得好：
爹强娃被人高看一眼，娃出息了爹也跟着有面子。
可不知道咋的，周秀琴心里不踏实，反倒觉得有点儿抬不起头。
又寒暄了几句，她赶紧抱着那一大盆酸菜，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等她回到夏冬青家门口时，
夏冬青、赵二溜和李旺已经快把猪身上的毛收拾利索了。
有些犄角旮旯刮不干净的地方，赵二溜就拿根烧红的木棍烫了一下。
虽说比不上手刮得精细，但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留下的黑灰，拿刷子沾点水一抹，也就干净了。
周秀琴刚进门，李小娟一眼瞅见她抱来的酸菜，立刻迎上去接了过来。
然后搬过菜板开始切。
她先把外层的老帮子掰掉，把嫩点儿的部分铺平在板子上。
一手压紧，一手握刀，横着一片片切过去。
再撕开上半截，把厚的分成两层。
这么一来，切出来的丝又细又匀。
“哒哒哒……”
刀落在板子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那时候的女人可不比后来那些不下厨房的“娇小姐”。
随便拉出一个，干起活来都麻利得很。
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也许有点儿过，但扫地做饭、洗衣缝补，哪个都不含糊。
这不是谁教的，是日子逼出来的。
就像现在的人拼命练身材、整脸蛋，
那会儿人看重的是：能不能当个好媳妇、好娘。
你要长得磕碜，大家也就笑笑，不当回事。
可你要啥都不会做？
不好意思，除非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不然就等着被挑三拣四吧！
还多半没人乐意娶你！
听见屋里切菜动静大，老太太从炕上翻身下来。
她没去厨房凑热闹，反而走到院子里，瞅着几个男人怎么对付这头野猪。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北边的野猪和南边的野猪就不一样。
差别在哪？环境，尤其是冷热。
北方冬天那个冷啊，零下二三十度稀松平常。
尿个尿都能结成冰柱子。
在这种鬼天气里活命，野猪到了秋天就得玩命吃。
吃得多了，皮下就攒起厚厚一层油膘。
既能抗饿，又能保暖。
所以这季节打到的野猪，不光肥，板油也足。
对开膛这事感兴趣的不止江老太太一个。
她一出来，李小娟她们也都撂下手里的活，跑出来看热闹。
在一群女人的眼皮底下，赵二溜动手划开了猪肚子。
夏冬青和李旺用力把两边扒开，
掏出肠子、心肝肺一类的下水，还有挂着的“灯笼挂”。
“汪汪汪——”
肚肠一露，一股子冲鼻子的腥臊味立马散开。
拴在一旁的小青龙鼻子一抽，立马扯着铁链子狂叫。
虽说今天上山它没出多少力，跑得慢，腿软得很。
可你要想不分它一口肉？
门儿都没有！
“叫什么叫！闭嘴！”夏冬青吼了一声。
小青龙脖子一缩，顿时不敢吱声了。
虽然不叫了，可它还是急得在狗窝边团团转。
“哎哟，瞧这肥劲儿。”
老太太凑上前，指着猪肚皮上的厚膘，扭头对李小娟说：
“娟啊，一会儿我给你们烀锅红焖肉。”
别看这猪个头不算顶大，比不上种猪那般壮实。
可胖不胖不能光看个头。
单瞅它那圆滚滚的屁股就知道——这货油水足，出肉多。
听老太太要亲自下厨，李小娟乐呵呵地应道：
“行嘞，您动手我们都放心。”
“哎，冬青。”老太太又喊了一声。
“诶！”夏冬青回头应道。
她抬手指着那被李旺从脊梁骨劈成两半的大猪：
“待会儿你跟你老舅、大哥一起把肉卸了。”
“该喂狗的就给狗吃，血脖肉给我送屋里来，留着包饺子。”
“还有排骨、大骨头、方肉，全都给我扔锅里烀上，别抠抠搜搜的。”
……
“明白！”夏冬青痛快答应。
这时李旺已经割下一条里脊，顺手递给李小娟。
里脊最嫩，炒菜最香。
李小娟接过肉，招呼着几个妇女转身回了屋。
开始整菜。
李小娟一声令下，几个女的立马动了起来，各干各的活。
刘依云负责把里脊肉切成薄片，手起刀落，动作麻利。
那边李小娟也没闲着，刚焯过水的豆角丝被她利索地盛进盘子。
盘子一边码了十来片瘦肉，留着待会儿炒着吃。
徐春燕这边，把干蕨菜提前泡好、切短，和肉片混一块儿装盘。
这是另一道菜，不一样的是，这道菜非得用猪油炒，还得是大油猛泼。山里的野菜，油水不够，味道就上不来。
杨玉凤把泡软的茄子干放进小盆里备用。正好赵二溜扛着两条腰盘肉进来，一共十斤出头。
她顺手接过来，中间一刀劈开。
下面偏瘦的两块搁一边，那是给老太太留的，老人家自个儿要掌勺烧红烧肉。
她自己则把肥的那一半切成厚片，先下锅煸油，等油出来了再把茄子干倒进去炖，那香味一冒，人就能馋哭。
其他人忙着，李小娟也没歇着。她把大叶芹和瘦肉片一股脑儿放进盆里。
前面那些都是炖菜，熟得快，不能太早弄，得掐着时间来。
这时候李旺端着满满一盆板油进了门。李小娟瞅了一眼，立马扭头对周秀琴喊。
“小琴，赶紧把你家灶上锅烧热，准备炼油！”
“我这就去挖俩土豆、拔根胡萝卜，咱们顺带炸点素丸子。”
“闺女哎——”刚把五花肉切成骰子块的老太太一听，手都顿住了。
她下意识要拉李小娟，结果一低头，手全是油，赶紧缩回来，擦都没来得及擦。
“……咱这阵仗，是不是太猛了？”
“这哪是吃饭，这是过年都不敢这么来啊！”
“没事儿！”李小娟一摆手，声音敞亮，“咱们人多，吃得光！”
说完扭头就冲刘依云招呼：“快，妹子，你跟琴姐一起上，剁那板油！”
这一嗓子下去，不光刘依云撸起袖子上了，连杨玉凤和徐春燕也凑过去搭把手。
几个人围着板油叮叮当当切成小丁，准备拿去隔壁用老王家的大锅炼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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