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简直没法看
虽然心里嘀咕，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问就显得生分。
他提着饭盒，低头进了院子。
刚迈过门槛，一股子浓浓的肉香立马往鼻子里钻。
灶台前正忙着煸炒猪肺的徐春燕，扭头瞅见他们，立刻笑着喊：
“二叔来啦，王叔，大春也到了啊。”
“嫂子好！”王大春应了一声，顺手把盘子搁在桌上。
夏建国一见徐春燕，先是一怔，脑子“轰”地一下！
糟了！
他刚还跟林祥顺说要回家打个招呼，结果自家老婆早跑这儿来了……
王大春这时还补了句：“嫂子，我大爷让我叫顺子哥来吃饭，顺子哥非得先回家告诉你一声。”
啊？
徐春燕一听，眼睛立马睁大了，转头看向夏建国，一脸惊奇：
“二叔，您……您知道今天杀猪？”
夏建国：……
这话真没法接。
难不成说，他也跟李小娟一个念头，想着今天请人吃饭？
请客不丢人，问题是两口子同一天请客，还互不知道，这事儿传出去像啥话？
更别提了，别人带的菜，那可都是实在货。
可他自己拎来的这点东西……跟这一桌比，简直没法看。
要是实话实说，人家心里不得犯嘀咕：
你叫我家顺子吃饭，就拿这点家常菜来糊弄？
再看我二婶和我弟，直接杀头猪，整一桌硬菜请人上门。
这差别，啧，谁看了不心里犯嘀咕？
正尴尬着，李小娟从里屋走出来。
夏建国赶紧迎上去，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干笑着说：
“娟儿，这盒鸡蛋你拿着，要不……再加个炒蛋？”
他压根没提那块前槽肉，就想找个由头缓一缓。
李小娟哪懂他这点小心思。
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菜都堆满了……”
话音没落，屋里那股炒肺子的香味儿又飘了出来。
猪肺本来不算金贵东西。
可火候一到，干香焦脆，配上辣椒，那味儿真能勾人馋虫。
这菜还分两盘。
徐春燕麻利地把辣椒炒肺盛出来，顺手刷锅换水。
倒油烧锅，油一冒烟就扔进肉丝，翻几下。
最后撒一把大叶芹，几铲子翻匀，出锅。
这时候，夏建国和王和平也进了屋。
屋里头，几个孩子围坐一圈，中间的老太太乐得满脸褶子都开了。
夏建国先开口：“江婶好！”
王和平也赶紧叫了声：“大娘。”
老太太笑呵呵冲王和平点点头，转头朝夏建国招手：
“二子哎，快来看看，我这红烧肉烧得咋样？”
夏建国家里行二，长辈叫“二子”那是亲热，不带外道。
一听这话，他赶紧凑过去。
“哎哟！这肉看着就香！我待会必须来两块！”
这话可不是哄人。
实打实讲，江老太这红烧肉，火候油光都到位，一看就是老手。
正说着，杨玉凤又端了盘五花肉炖茄子进来。
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酸菜炖肉、红烧肉、肉炒蕨菜、豆角丝炒肉、辣椒炒肺。
还有一大盘方子肉片，血肠、猪肚、猪心另放一边。
后头那几样，沾着蒜泥吃才够味。
再加上刚出锅的肉丝炒大叶芹。
这顿饭，整整十一道菜，全上了。
现在不少年轻人，总搞不懂老一辈人咋那么能吃苦。
他们觉得：以前不就是没手机、没空调，日子苦点么？
能有多难？
这话吧，听上去没错。
比起来，确实在技术和吃穿上差远了。
可关键是有样东西，大家根本没意识到。
也不是故意忽略。
纯粹是，压根儿想不到。
那就是“等级”问题。
同样是穷，朝鲜那边叫穷，非洲那边也叫穷。
可这能是一回事吗？
吃得差，跟吃不饱，这中间，隔着一条大沟呢！
别说六七十年代生人了。
九零后也一样能感受到这几十年翻天覆地的变化。
九十年代那会儿，别说电脑、智能手机了，
连电视机，很多家里都拿它当宝贝疙瘩，稀罕得很。
有些地方穷得连每天吃白米饭都是奢望。
要是你觉得这些听上去还不够震撼，
那咱聊个更贴近日常的小物件！
手纸！
常有人开玩笑说：“穷得连手纸都用不起。”
放今天，这话顶多当个段子听。
再穷的人家也不至于省这点儿。
可倒回几十年前，这话真不是瞎编的！
七八十年代以前，不少山沟沟里压根就没见过手纸这东西。
一来是买不到，二来——关键是穷。
所以夏家这顿饭准备了十一个菜，
那叫一个阔气！
不光普通老百姓家里难得一见，就是机关干部家，也未必天天这么吃！
扯得有点远了啊。
外屋传来李小娟的声音：“开饭咯——”
夏建国冲老太太应了一声，起身就往西屋走。
女人们和孩子多，东屋腾出来给她们用。
他刚从屋里出来，就瞅见夏冬青端着一盘萝卜干往西屋去。
另一边，李小娟也端着一模一样的菜往东屋走。
这种萝卜干在北方山村里家家都做。
挑大个的红萝卜，切条，拿去太阳底下晒。
平时一串串挂着，随吃随取。
下锅烫一烫，捞出来蘸酱吃，香得很。
今天这满桌荤腥里，就这一道是素的，
专门用来解腻。
那时候的人肚子里油水少，平时哪有“腻”这说法？
要不是夏冬青提了一嘴，这道菜怕是都上不了桌。
饭都吃不饱，还解什么腻？
有的人活了二十多年，压根不知道“腻了”是啥感觉。
夏建国一进西屋，屁股还没坐稳，林祥顺和王如海就前后脚回来了。
人差不多齐了。
李小娟在西屋吆了一嗓子：
“人都到齐了啊，开动啦！”
“别跟我见外，谁跟谁啊，使劲吃，吃好了才算！”
这话搁南方，一般是男人说的。
可在北方，女人当家也不稀奇。
大家听了都没啥反应，习以为常。
李小娟一说完就坐下，顺手夹了块红烧肉放进江老太太碗里。
她这一动筷，周秀琴、刘依云、杨玉凤和徐春燕也跟着招呼自家娃吃饭。
小孩子嘛，见肉就来劲，素菜和内脏一律不碰。
像萝卜、肺子、猪肚这些东西，看都不看一眼。
全盯着老太太碗里的红烧肉直流口水。
可把老太太乐坏了。
她这个岁数，吃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了。
猪肉也好，粗粮也罢，吃到嘴里差别不大。
她在乎的是这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
哪怕天天喝白粥，只要这么多人陪着，她心里就踏实、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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