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全看这群狗
夏建国摆摆手，掌心朝外推出，动作干脆。
“先放你这儿，回头我再来拿。”
话音落地，转身就往李旺家走。
步子迈得急，踩碎了地上一片枯叶。
……
他边走边摸了摸腰后别着的短刀，刀柄磨得发亮。
其实就算没人提这一茬，夏建国本来也打算找李旺帮忙。
这念头在他脑里盘了两天，像灶灰里的火星，闷着等风。
一来，王和平和林祥顺都在厂里上班，抽不开身；
二来，他自己一个人带上十来条狗进山，根本顾不过来。
再说了，真逮住野猪，总得有个人一块抬下山吧？
山道陡，泥湿路滑，单人扛不住百斤重的猎物。
所以早就有这打算。
现在一听李旺竟然知道野猪的行踪，那可真是省事了！
巧的是，夏建国刚走到李旺家门口，
天边云层压低，风从林口卷来一股潮气。
就看见李旺背着他的套筒枪，正往外跨步呢。
枪管擦过门框，发出轻微金属刮响。
“哎！”
李旺一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脚步顿住，肩带跟着一滑。
“姐夫，今儿咋没去上班？”
夏建国咧嘴：“你姐和冬青进城了，我在家看门。”
嘴角扬起，但眼神仍锁在对方肩上的枪套上。
“哦。”
李旺应了一声，手指勾了勾扳机护圈。
“那你等我一会儿啊，打完野猪回来咱哥俩喝两盅！”
他说着往前迈步，靴底踏进水洼。
“哎！打住打住！”
夏建国一把拽住他胳膊，力道之大让两人身形俱是一晃。
李旺一脸疑惑：
脖子微缩，肩膀绷紧。
“咋了姐夫？有事说事呗，我还赶着进山呢！”
“你先别急。”
夏建国说着，左右瞄了眼。
远处柴垛后有只鸡扑腾翅膀，惊飞了几片落叶。
李旺秒懂，立刻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纸币边缘泛黑，带着汗渍。
“姐夫，差多少？我这点全给你。”
夏建国翻白眼：
眼角抽了一下，鼻孔张开。
“就你这几个零钱，赶紧收起来！你姐夫缺过钱吗？”
“前天我还给你姐十块，让她上城里买东西去。”
话落，他松开手，袖口滑下一道旧疤。
……
李旺面无表情，指尖在裤兜边缘蹭了半晌，才把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进去。硬币磕在布料上，发出轻微的响。
“哟，还挺孝顺。”夏建国倚着墙根，手指划过烟盒底部，挑出半截剩下的纸烟。
“那当然……”
话刚出口，他猛地噎住。喉结上下滚了一遭，眼睛突然瞪圆：“你小子皮痒是不是？！”手掌拍向树干，惊起几片枯叶。
李旺没动，脚尖碾着地上的松针，只问：“姐夫到底啥事？赶紧说，耽误不起！”
“我就是冲打野猪来的。”夏建国拽他胳膊，绕到柳树背后。树影斜切在脸上，半明半暗。
他压低嗓门：“你先去村口等着我，待会儿我就到！”
“啊？”李旺皱眉，手停在裤兜口，指缝漏出一截零钱。
“咱这是要干啥？”
“还能干啥——围猎呗！”夏建国咧嘴，牙黄得显眼。
“昨儿我接了个活儿，二百来斤的老母猪，活抓，不放血，直接过秤，六毛五一斤。”
“六毛五？！”李旺瞳孔一缩，随即拧眉：“不放血？那肉不是早臭了？”
“死猪才臭，活猪哪来的臭味。”他弹掉烟灰，“你是想活捉？”
李旺上下打量他几眼，点头时耳骨抖了一下：“我懂了。”
顿了顿又问：“那你不在家做饭，中午外甥女回来吃啥？要不让她来我家吃？”
“不行不行！”夏建国挥手像赶苍蝇，“你姐要是知道孩子去你家吃饭，还不马上起疑？”
“等她们娘俩走了我立马炒菜，干粮温锅里捂着，凉不了。”他说着往院里瞥一眼，铁锅盖泛着冷光。
那时候的孩子也不娇气。大人忙起来，孩子饿一顿两顿也不是稀罕事。
李旺听得直挠头，指甲刮过头皮，碎发沾在汗湿的手心：“可你姐回来，总会发现你不在家吧？”
“发现啥？”夏建国嘿嘿一笑，嘴角扯到耳根，“我就说我去邻村串门了，谁能查户口啊？”
李旺眨眨眼，撇嘴嘀咕：“骗老婆又坑外甥，连狗都不放过……”
“放什么屁！”夏建国瞪眼，鞋跟狠剁地面：“那是我亲儿子，他家的狗不就是我家的？”
“我怎么记得，都是老子的东西归儿子管。”
“滚蛋！”夏建国骂完一句，眉头忽然松开，“那群猪是在哪瞧见的？”
“楞场往上，顺着咱前年挖地窖那条南北大岭往下走。”
风从岭上吹下来，带着腐叶和泥土的气息。李旺说完，鼻翼微张。
从小在这儿长大的夏建国，对这地界儿熟得跟自家炕头似的。
李旺话音刚落，他立马就明白说的是哪个地儿了。
脚掌贴着土路，仿佛已经踩进那片密林。脑子里过了一遍地形，想起77楞场那边还有熟人。说是熟人，其实是夏冬青认识的。
念头一转，主意就出来了——等逮住野猪，直接往77楞场走一趟。
找那熟人借个爬犁，把家伙什儿拉到林场，转手卖给刘仁换现钱。
这么一盘算，胸口发胀，忍不住咧嘴：
老天爷都站我这边啊！
……
让李旺先去小卖部买点光头饼，夏建国转身回了家。
手搭上门框时顿了顿，袖口擦过木刺，发出短促的沙响。
刚进院门，正撞上夏冬青和李小娟往外走。
李小娟拧着眉，指尖无意识地刮过木桌边缘，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窗外日头偏西，光影斜切进屋，照出她半边脸的轮廓。
“你跑哪去了？”
“村里转了一圈。”夏建国随口答，鞋底在门槛蹭了两下，顺势回身瞪了夏冬青一眼，喉结微动，声音压得低却带着硬壳般的棱角：
“别忘了照顾好你妈！”
夏冬青垂着眼，手指蜷了蜷，又松开。心里翻了个个儿，面上却不敢露半分，只把头点得轻而快，像怕惊动什么似的。
“知道了。”
他喉咙发干，吞咽了一下，才接着说：“那我们走了啊，爸。”
“嗯，走吧。”夏建国背过身去，拿起墙角的柴刀敲了敲刀鞘。
院门吱呀作响，人影刚消失在矮墙外，他的脚步就顿住，转身疾步往屋里钻。
脚踏进堂屋时，屋内光线昏了一瞬，风吹动门帘晃了一下。
他三步并两步冲到碗架子前，伸手拉开柜门，铁盆被拽出来磕了下柜沿，发出沉闷一响。
一手端稳盆子，另一手伸向窗底下麻袋，土豆滚入手心，带着土腥味和粗糙皮层的触感。
他又拔了两根胡萝卜，顺手扔进盆里，咚咚几声。
端到灶台旁坐下，他拖过一只矮凳当脚垫，从刀架抄起菜刀。刀锋碰上土豆皮，削得飞快，碎屑落在膝前围裙上。
扒完皮，水瓢舀水哗啦冲净泥沙，左手抓起一把切成薄片。
另一边捞出昨夜剩的野猪肉，肉块冷硬，刀切下去有韧劲。片成均匀厚片，整齐堆在一边。
懒得动刀切白菜，整棵顺手撕开，叶梗咔嚓裂开。
锅烧热倒油，油面刚冒烟，肉片先下，滋啦爆响。紧接着土豆、胡萝卜全倒进去，铲子来回推搅，焦香慢慢弥漫开来。
炒熟盛盘，搁在案边。他转身往大锅添水，水汽升腾，糊在脸上有点湿。
帘屉架上，八个二合面馒头一圈排开，严实紧凑。
灶火稳定后，他闪身进东屋。炕柜拉开有些滞涩，费了点劲。黑布包取出时沾了灰，他用袖口抹了下。
老行头展开，布料硬挺，扣子磨损但结实。一套上身，动作利落许多。
穿戴齐整，推门出去。院墙不高，他踩了块砖，翻身跃入李家院子。
王和平留的门没闩死，轻轻一推便开。屋内安静，桌上的枪支与子弹摆放规整，金属部件在光线下泛着冷色。
他低头检查弹夹，指腹划过纹路，停顿片刻，揣进怀里。肩带一挎，身体姿态顿时绷紧几分。
狗群在院角躁动起来，见他这副模样，叫声立变高亢，扑跳不止。
他没理会，径直折回厨房看灶。水已咕嘟冒泡，他拨了拨灶膛残柴，掀锅盖将炒菜置入蒸格，正卡在馒头中间。
余火足够焖透饭菜，撑不到太久，但也够等到孩子们放学回来。
转身出门，他蹲下给狗一一解开锁链，动作麻利。花狼低吠一声，被留原地守院。
其余猎犬窜出，鼻息喷热气，在门前打转。
这一趟上山不为打，是为了活捉野猪。
枪？多半派不上用场。
成不成，全看这群狗有没有本事。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650/11110812.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