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这叫唤声,是不是野猪?
这时赵二溜几步跨上来。
他换左手持钢筋,右手抹了把脸,顺势甩掉汗珠。
拿那铁钩往野猪蹄腕子上一套。
钩子碰触硬皮,发出轻微刮擦声。
这钩子有点特别,往上越收越窄。
他调整角度,手腕微转,铁钩顺势滑入关节凹槽。
他一挂上,双手往后猛一带劲。
脊背弓起,靴底陷进泥土,蹬出两道深印。
“咔”一下,钩子顺势下滑收紧,死死咬住了蹄子。
金属咬合声响得突兀,连风都顿了片刻。
野猪好像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扭动起来,拼命挣扎。
它脖颈青筋暴起,獠牙刮过石头,溅出火星。
但它这条腿已经被锁住,半点使不上力。
铁钩纹丝不动,只在皮上压出一道深痕。
更吓人的是!
刚才夏建国和李旺合力都没能拉直的粗壮后腿,竟然被赵二溜一个人一把拽顺了!
他发力时脖颈筋络凸起,脚跟离地又落下,尘土飞扬。
……
赵二溜招呼夏建国靠前点,俩人一起使劲,要把野猪的前腿掀上去。
他左手比划方向,右手仍紧扣护手,指节发白。
李旺绕到另一边,两手抓住野猪背上的硬鬃毛,准备配合发力。
他蹲低重心,膝盖微曲,掌心已被扎破,血渗进毛缝。
离奇的是,连那只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野猪也像是听懂了,拼着最后一口气侧了下身,帮他们腾出翻动的空间。
它呼吸极浅,腹部起伏微弱,眼球浑浊转动。
等到野猪终于被翻成侧躺姿势,夏建国立马掏出绳子,先捆住了两只前蹄。
麻绳勒进皮肉,发出吱嘎声,他在结上咬了一口。
李旺那边只剩他自己,不敢乱动,只能等着老哥过来搭把手。
他僵立原地,视线紧盯绳结,指尖还在渗血。
就在这当口,小青龙鬼头鬼脑地探出身子,狗嘴一点一点,悄悄往野猪胯下凑。
草叶簌簌分开,它耳朵竖起,鼻翼翕张。
赵二溜眼角余光一扫,抬脚就是一脚踹过去!
这时候要是让这狗上去啃那儿,哪怕只剩一口气,野猪也得炸毛跳起来,麻烦可就大了。
等四条腿全绑结实了,夏建国才靠着树干喘口气,手扶着膝盖慢慢直起身。汗水顺着额角滑到下巴,滴在泥地上。
他抬起袖口擦了把脸,转身先把一群躁动的猎狗往坡上赶。狗群被棍子驱赶,不情愿地后退,爪子刨得落叶翻飞。
再把野猪拖到旁边倒下的树干底下放好。粗麻绳勒进野猪脖颈,皮肉微微颤动,嘴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哼声。
刚站直腰,裤管上沾的草籽簌簌掉落。他的目光落在张援民背后那个长长的布包上,布面发灰,边角磨损起毛。
这时李旺开口催他:“赶紧去趟77楞场吧!”他说话时呼出白气,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枪托上的刻痕。
“就算弄不来车,弄个爬犁也行。”李旺又补了一句,脚步往前挪了半步。
“不是我着急,是狗群快炸窝了!”他转头瞥了眼坡下躁动的狗影,声音压低了些。
按山里规矩,带着猎狗出猎,只要打下猎物,头一件事就是开膛破肚喂狗。
这是稳军心,提士气。林子里的狗认这个,不喂就不踏实。
可这次要活捉,不能杀,自然没法开膛。血腥味一起,野猪一死,就值不了几个钱了。
眼看夏建国站着不动,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思索,狗群领头的小青龙一声吼,脖子鬃毛炸起。
身后一群狗顿时叫成一片,牙齿磕碰声混着低吼,在空谷里来回撞。
夏建国心里也清楚这么干不合规矩。脚尖碾着地上松针,慢慢转了个方向。
但他早盘算好了——先送野猪去林场换钱要紧。
至于狗?昨天夏冬青打的那只野猪剩了些肉,又老又柴,家里人都不爱吃。
正好拿来填狗肚子!念头一落,他肩头松了几分,眉头舒展开来。
“还是我去吧,那边我熟人多。”赵二溜往前一步,拍了拍胸脯,话音里带点急切。
“行。”夏建国点头答应,顺手递过装烟的铝盒,“路上歇口气也别耽误太久。”
在他看来,谁跑一趟都一样,反正只是借个工具,图个方便。
赵二溜一走,夏建国乐得轻松,蹲下身拍了拍野猪屁股,那肥膘一层层晃荡,像果冻似的抖,看得他心里美滋滋的。
指尖传来皮肉的温热感,他咧嘴一笑,眼角挤出细纹。这可全是票子啊!
狗哪懂这些?它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吃!鼻孔张大,唾液顺着嘴角滴落。
“汪汪汪!”越是不让吃,这群狗叫得越起劲,前爪不停扒地,喉咙里滚着低鸣。
就在夏建国烦得脑袋疼,正想吼两嗓子镇场子时——忽然一阵山风刮过,卷起满地枯叶。
最机警的小青龙猛地抬头,耳朵竖直,鼻子抽了几下,突然撒腿就往坡下冲!
有情况!新猎物来了!嗅觉一动,整群狗瞬间炸开,呼啦啦全跟着冲下山坡,吠声撕破寂静。
李旺眨巴着眼看夏建国,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姐夫,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追啊!”夏建国甩开步子就走,枪杆磕在腿侧,发出闷响。
“可这猪咋办?没人看着呗?”李旺站在原地没动,回头望了眼树下挣扎的黑影。
夏建国扛枪在前头带路:“不用管,绑得结实,跑不了。”
“哦。”李旺一听也是,赶紧跟上,踩断了一根横在路中的枯枝。
只剩那只被绑在树下的大野猪,在原地哼哼唧唧,叫得凄惨。
……
这边夏建国三人忙得热火朝天时,另一边——王小海正开车,载着解家两兄弟,沿着山路从76号林班往77号穿行。
方向盘上手套磨出了洞,王小海左手搭在窗沿,右脚时不时轻点油门。
别误会,他们可不是来打猎的。车厢里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咯吱声。
解家兄弟找上王小海,图的就是他嘴勤腿勤消息灵。一路上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没说话。
没错,他们是来托人办事的。后座上那个帆布包敞着口,露出一角红布包裹的东西。
那年头没手机没网,想找个人打听事,全靠一张嘴传一张嘴。
辗转问了好几拨人,最后有人指点他们来找王小海。
这时候要是让这狗上去啃那儿,哪怕只剩一口气,野猪也得炸毛跳起来,麻烦可就大了。
原来是他们承包了一片林子,工棚里要人烧炕、烧炉子,还得做个饭。
寒气顺着板墙的缝隙钻进来,铁皮烟囱呼呼地冒着白烟,屋子里总带着一股煤灰味儿。
想找几个五十多六十岁的老哥,身体硬朗的,干点轻省活。
纸页边角已经磨得发毛,字迹也有些晕开,像是被手心的汗浸过好几次。
王小海天生爱掺和事儿,何况头一回有人专门求他帮忙,当场拍胸脯应下来。
他说话时胳膊肘撞在桌沿上都不觉得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第一个推荐的,就是他师傅夏冬青。
说这话时,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得意。
解家兄弟知道他跟夏冬青的关系,一路上也没因为他年纪小就小瞧他,客客气气的。车窗上结了层薄霜,解臣时不时用袖口擦一下视线处。
相反,这小子挺不赖啊。后排沉默了一会儿,解忠低头点了根烟,火光在他指间明灭了一下。
他说的那些事儿,好多连他们俩都没咋听说过。烟灰轻轻落在裤腿上,他也顾不上弹。
跟现在的小年轻不一样,一听谁吹牛就烦,那时候的人,特别爱听那种消息灵通、嘴皮子利索的唠嗑。车内收音机滋啦响着天气预报,没人去关。
管他真假呢,反正听着带劲儿就成。王小海讲得起劲时,脚还跟着打节拍,鞋底在地板上蹭出细碎声响。
“臣哥,靠边儿停一下,我得撒泡尿。”半路上,王小海突然喊了一嗓子。声音在车厢里撞了一下才散开。
“行。”解臣应了一声,顺手松了松方向盘,踩下刹车。
车刚停稳,王小海瞅了眼路边,随便找棵树就掏出家伙事儿开始放水。冻土踩上去邦邦响,他跺了两下脚才站定。
到底是年轻,火气旺,尿得又猛又急。热流喷在枯草和冰壳之间,腾起一团白汽。
外头天冷得能冻掉耳朵,可那热乎尿滋上去,愣是把树根上结的冰给冲出个坑来。冰碴子崩裂的声音极轻,但听得清清楚楚。
最后几滴甩干净,王小海抖了两下,拉上裤链的手顿了顿。
就在这时候!
“嗷嗷嗷……”
一阵怪声顺着风飘了过来,断断续续,听不太清。远处有乌鸦扑棱翅膀飞走,惊破了山间的静。
解家哥俩一开始没当回事,可那声音越飘越近,越听越不对劲。引擎还开着,暖风呜呜吹着,却压不住那股颤音。
赶紧朝王小海招手:“快上车!别磨蹭了!”解臣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手套拍在车门上。
这大冬天的,荒山野岭,要是碰上个野牲口,搞不好真能把命搭进去!解忠已经把猎刀从后备箱拎了出来。
可王小海却站着没动,反而一把扯住解忠的袖子:布料绷紧的触感让对方手腕一顿。
“你们仔细听听,这叫唤声,是不是野猪?”他侧着头,眼睛盯着声音来的方向。
……
解臣和解忠都跟着夏冬青进过山,见识过几回围猎。他们对这类动静本能地警觉,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侧耳一听,解臣点点头:“还真是野猪味儿。”他抬起左手,示意后面别出声。
接着他又听出点门道,皱眉说:“可这猪咋跟钉在地上似的不动弹?是不是被套住了?”声音压得很低。
“八成是!”解忠凑近听了听,立马也反应过来。他伸手摸了摸刀柄,掌心渗出一层湿意。
……
王小海眼睛唰地亮了:“要不……咱过去瞅一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对打猎早就眼馋得不行。以前蹲在场院听老猎人讲故事,总把手指抠进木头缝里。
可不管是夏冬青还是王大春,每次组织人上山围猎,从来不带他。那次他偷偷跟到半路,被赶了回来。
这回好不容易撞上个现成的,哪能说放就放?指甲嵌进了掌心,他也浑然不觉。
其实不光他心动,解家兄弟也是山里娃出身。听见这种动静,脚底像踩了火炭。
山里人对打围这事儿,有种说不清的瘾头。骨子里的那份躁动,连自己都摁不住。
你要说天没亮就去地里刨土,没人起得来。但凡谁喊一声“山上见”,天不亮就有提灯出门的。
可你要说天没亮去山上围野物,前半夜就有人蹲村口等车了。此刻三人谁都没再开口。
兄弟俩对了个眼神,干脆利落:
“走,先回车上拿家伙!”解臣一拧身,雪沫溅上裤腿也没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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