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这啥味道
双方简短寒暄几句，夏东青与李小娟热情招呼解家兄弟回家吃饭。
李小娟利落地将挎兜甩上肩头，坐进了副驾驶。
她那个装着白酒和火腿肠的兜子，被解忠顺手拎起，放进了后车箱。
“来，兄弟。”解忠说着，朝夏东青伸出手，准备接过他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麻袋。
车箱里，夏东青鼻子忽然抽动两下，眉头皱起。
“这啥味道啊？”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嫌弃，“这么骚。”
他目光在麻袋上扫过，又用力嗅了嗅空气，“咋感觉像大炮卵子呢？”
那野猪四蹄捆得结实，嘴巴塞住，脑袋也罩在麻袋里，发不出半点声响。
但那股浓烈刺鼻、仿佛腌进肉里的骚膻气，却顽固地弥漫开来，无法遮掩。
“捡的，在山里捡的。”不等解忠开口，王小海抢先一步解释，语气带着点急于说明的意味。
夏东青闻言，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琢磨着王小海这小子又在吹车国了。
别人山里能捡鸭蛋、捡果子，谁听说过捡活野猪的？
三百多斤的大炮卵子，就算中了套子，也不是王小海他们几个能轻易制服的。
王小海凑近夏东青，压低嗓音：“大哥，借一步说话。”
夏东青目光扫过已经坐进驾驶室的解臣和副驾的李小娟，解忠也近在咫尺。
这时候他俩躲到一边嘀咕，不等于明摆着给人上眼药么？“借个屁，”夏东青声音不高，但很干脆，“有话就说。”
王小海只得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声：“大哥，这猪……我估摸着，是我大爷的……”
他顿了顿，看夏东青没反应，又急忙补充道，“咱回去看看狗啥状态，就清楚了。”
夏东青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无声地点点头，没接话。不信？怎么可能不信。老爹费尽心思支开老妈，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只是谁能想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猎物最后竟落到王小海手上……
夏东青眼神往旁边一瞥，起身挪到车箱尾部。
他拽起那块军绿色的厚实遮布，手臂一扬，就要把地上那团麻袋盖住。
“哎？”解忠正好看到，好奇地探身问道，“兄弟，你盖这玩意做啥？”
夏东青手上动作没停，麻利地将遮布四角掖好，转头对解忠咧嘴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回家给我爸一个惊喜！”
另一边，从通勤车上下来的林祥顺，已走到夏东青家院外。
离院门还有几步远，院子里敏锐的猎狗们便捕捉到了陌生脚步，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炕上的夏建国猛地一个激灵，翻身跳下地。
他刚冲到屋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小青龙突然从狗窝窜出，冲着他就是一阵急促的“汪汪汪”！
“嘶！”这突如其来的狗吠吓得夏建国浑身一哆嗦。
看清是小青龙，他两步冲到狗窝前，右脚高高抬起，作势要踹。
夏建国和夏东青父子俩一样，对犯错的狗多半是吓唬。
可这一脚虚晃，还是把小青龙吓得“呜”一声，扭头就钻回狗窝深处，只留个夹紧尾巴的屁股堵在窝门口。
“啪啪！”夏建国气不打一处来，照着那露在外头的狗屁股扇了两巴掌。
“你叫个屁！”他嗓门拔高，带着火气，“回来没喂你肉啊？比谁塞的都多，还搁这儿瞎几把叫唤！”
“嗷！嗷！”狗窝里只传出两声委屈的呜咽。其它狗见小青龙挨了揍，怕引火烧身，纷纷缩回自己窝里，不敢再出声。
“二叔！”
还没进院的林祥顺看到小青龙挨揍，当即笑道：“你咋还出来接我呢？
“我接个屁！”
夏建国把烟袋往炕沿上一磕，火星溅在脚边的土里。他脖子一拧，目光扫向院门口，“我寻思东青和你婶回来了呢。”
他手撑着门框往外探身，肩膀卡在门槛上，眯眼看了看天色。黄昏的光从西边房檐斜切进来，照得院子半明半暗。
“咦？不对啊，咋就你一个人回来的，那爷三儿呢。”
他侧过头，视线在林祥顺脸上顿了顿，随即又转向院外的小路。平日这个时候，林祥顺总跟王家人一块儿打道回府，脚步杂沓，人声不断。今儿却静得出奇。
“可别提了。”
林祥顺把肩上的帆布包卸下来，搁在脚边，袖口蹭了蹭额角的汗。他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烟卷的尾端，“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小海丢了，王叔跟大春找他去了！”
“啥玩意，丢了？”
夏建国眉心一跳，话音刚落就察觉到院外风声压低了一瞬。他下意识朝狗窝方向瞥了一眼。
“嗯呐，找不到人，也不知道蹿哪去了。”
林祥顺低声答，指节轻敲膝盖，目光落在地上一条被踩歪的车辙印上。
夏建国抬手挠了挠后颈，眉头拧成一股绳。“这就麻烦了。”
夜色正一点一点漫上来，远处山影沉进雾里，连带着空气都变得稠重起来。他喃喃道：“这黑灯瞎火的，那小子能跑哪去？”
“八成还在场子里吧。”
林祥顺仰头看了看屋檐垂下的蛛网，微风拂动，丝线晃了一下，“说不准是跟哪个打夜班的唠上嗑，忘了回家这回事儿了。”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谁都不会信。
可王小海那性子，偏偏真有可能。
他从小不爱干活，也不爱读书，就爱蹲在墙根下听人讲东家长西家短。有回为了打听邻村嫁闺女的彩礼多少，硬是在磨坊门口蹲到半夜，裤子都坐湿了也不自知。
夏建国哼了一声，没再追问。他知道管没用，王和平两口子早就不敢指望这孩子能规整起来。
“那他们咋回来啊？”
他转身走进屋，顺手拉开碗柜抽屉，翻出一瓶白酒。瓶身沾着水珠，凉意渗进指尖。
“走呗，运气好说不准能搭车。”
林祥顺跟着进来，顺手带上门。门轴吱呀一声响，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王叔还让我回来吱呼一声，让咱别等他们吃饭。鬼知道二人啥时候才能回来。”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断断续续，像是被风掐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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