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再不走，天都黑了
出了屋子，冷风袭来，将他心里那几分旖旎吹散。
魏承泽抿了抿唇，走出芳仪阁唤了阿元来，“取衣裳，去锦衣卫。”
阿元连声应下，进了屋取了大氅，又背了个小包袱，才随着魏承泽离开了府邸。
司兰容这边自然也得了消息，听说魏承泽大半夜还去锦衣卫，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锦衣卫里的事还没忙完。
让人给魏承泽留了灯侯着，自己看了会儿账，刚准备歇下，檀香阁那边就来了丫鬟，说魏苍发起了高热。
司兰容裹了外套，一边青柠去请大夫，一边往檀香阁走。
院子里一向安排得有条，丫鬟们没有半分慌乱，该去茶水间里候着就去，该等在门外召唤便等着，各司其职。
不多会儿大夫就来了，开了几贴退烧药，丫鬟就去熬药。
司兰容在床旁守着他，魏苍喝了药又吐了，人烧得昏昏沉沉的，嘴里含糊不清说着胡话。
“少夫人也去歇会儿吧，奴婢在这里守着就是。”
青柠劝说着，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都四更天了，您身上也带着伤，可别把身子熬坏了。”
“哪儿那么娇弱，你去外头让人打盆温水来，给苍儿擦擦身子。”
司兰容一脸担忧，青柠见状也只能应声下来。
丫鬟打了温水来，青柠又让人给炭盆里添了几块碳火，屋子烧得暖洋洋的，窗户也关得严实，半点风进不来，才给魏苍将衣裳脱了擦拭。
精瘦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冒血，看得司兰容一阵心疼，眼眶通红。
她不让人假手，给魏苍擦了身体后，才让人将衣服给他穿上，开了窗通风，散了屋里的气味。
五更天的时候，魏苍才退了热。
司兰容悬着的一颗心还没落下，他就又闹起了肚子。
人还昏昏沉沉的，浑身也软弱无力，可偏偏还要面子，非得让人扶着出恭。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天亮了，人才睡过去。
日上三竿，魏苍终于醒了。
烧了大半夜，又吐又拉的，整个脸都是惨白的。
但魏苍却觉得精神充沛，浑身筋骨舒爽，大病一场后，感觉身体竟然比以前更好了。
魏苍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孩儿不孝，劳母亲辛苦照料一夜。”
“赶紧起来吧。”司兰容扶起他，“身体才刚好，别动不动就跪。”
“折腾了一宿，你也饿了，我让人给你准备饭食。”司兰容说着，就要叫青柠。
魏苍连忙拉住她，“母亲不用麻烦了，我得去趟老将军府上，一会儿在那边吃就是。”
魏苍说着就往身上套衣服穿鞋，司兰容一边递衣服给他，一边问：“怎么之前也没听你说，今日要去谢将军府上？”
“你也不好空着手去，我让人去库房取些礼品，一并拿过去，老将军如今得了封赏，你也该上门贺喜。”
魏苍笑着点头，“好。”
司兰容让青柠去了趟库房，大大小小装了几个盒子，一并送到了马车上。
出了东院，魏苍顿住了脚步，回头朝司兰容笑了笑，拱手道：“母亲别送了，昨晚一夜未眠，回去歇息吧。”
“母亲，你和父亲要多注意着身体，莫要太操劳。”
“好。”司兰容催促他，“赶紧去吧，晚上记得回来用膳。”
魏苍笑了笑，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院门。
司兰容站在屋廊之下，看着魏苍劲瘦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心里莫名像是空了一大块似的。
有些刺痛，觉得伤感，空落落的，很是不适。
“少夫人怎么落泪了？”
青柠愕然看着司兰容滑下来一行泪。
司兰容转过头来，有些茫然。
直到她伸出手指，拭了一下脸上的水迹，才反应过来，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司兰容摇摇头：“没什么，莫名有些难过罢了。”
“少夫人和小少爷像亲母子一样，少爷不过是去趟将军府上，您也这般舍不得。”
“就你贫嘴。”司兰容睨了青柠一眼，“早膳后，就让管事嬷嬷们都过来回话吧，临近过年，还有的忙。”
青柠点头应声，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转身去传唤管事嬷嬷们。
另一边。
魏苍到了谢将军府上，将司兰容给他备的东西送到了谢将军手里。
外头下着绵密小雨，冷气嗖嗖往屋子里蹿。
谢老将军和林之言坐在屋子里下棋，见他身上染了雨水，让人给他换了身干爽衣裳，又让他到一旁烤火。
“你这小子来得可巧啊，今日，府上做了你喜欢的蛋黄酥酪。”
“那苍儿有口福了。”
魏苍嘿嘿一笑，掀起衣袍坐在两人中间，看两人对弈。
不多会儿，丫鬟就端来了蛋黄酥酪，魏苍吃了两口，满足喟叹：“这样好的东西，以后恐怕也难吃到了。”
“有什么难的，难不成你要吃，家里还不给？”
谢将军哼笑，刚说完，就反应过来味道，手里的动作停了，一瞬不移盯着魏苍：“你想好了？”
魏苍点头，掀起衣袍退后两步，跪下来行一个大礼：“承蒙两位恩师厚爱，只怕苍儿要辜负你们的一番栽培了。”
林之言抿紧嘴唇，脸上露出几分哀恸，矍铄的双眼里闪着泪光。
“起来吧。”他幽幽一叹，视线望向窗外，“你拜师那日，也是这样的小雨，你可还记得我问过你什么？”
魏苍一怔，点头道：“记得，老师问我，这场雨下得如何，我说这场雨下得极合时宜。”
“那时，东洛城近两个月未曾下雨，那场雨来得及时，浇灌田地，庄稼有了雨水才会丰收。”
林之言低低一笑，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你说国以民为本。”
“苍儿，我和老将军都知道你心里的苦，男儿志在四方，我们都明白。”
“但老师希望你不论何时，到了何地，都多想想百姓。”
魏苍拱手：“老师所言，学生必当谨记在心。”
谢将军偏着头，没有看他，过了许久才起身说道：“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魏苍红着眼，深深稽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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