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试探
李老太太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等将来?到那时她已老糊涂,让她往东不敢往西,这样的报复有何意义?反正我是指望不上你了,我自己来解决。”
皇后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担忧:“你还不肯罢休?”
李老太太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想让我消停?除非她消失不见!”
另一边,太子回到东宫,怒气未消,随手拂落一地的茶杯。
碎片四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支离破碎。
东宫内,臣子邹启,与太子年龄相仿,曾是太子的伴读,二人情同手足。
面对太子的怒火,邹启并未显露出丝毫畏惧。
他一边冷静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一边从容不迫地说道:“殿下,容总管早些时候来过,询问我们在国子监是否有自己的人。”
太子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他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邹启回答道:“听说孙家的人要进入国子监读书,他们大概是想从中作梗,让孙家的人不好过。”
太子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就为了阻止人家进国子监,他们就要大动干戈?国子监中数百学子,难道人人都能出人头地?此举实乃愚蠢至极。”
邹启附和道:“属下也是这般回复的。不过……”
太子显得有些不耐烦:“有话直说,莫非你还嫌我不够烦心?”
邹启谨慎地说道:“属下的意思是,即便我们不出面干涉,孙家之人也未必能安生度日。他们贪污受贿,证据确凿,仅凭皇上的宽恕才得以苟活。想要在国子监中获得平等对待,无异于痴人说梦。别说那些五经博士和学正,就连普通学生恐怕也会对他们避之不及。”
“殿下,是否需要我们提前与各方打招呼,以免将来真出事时,容总管误会是我们授意所为?”
太子沉吟片刻,眉头微蹙,淡淡地回应:“不必了。”
“不管,往往意味着最大的管束。”
邹启默默思量,这背后的深意。
秦老太太年事已高,不便长途跋涉,这份体恤,却也成了孙家暂时的庇护伞。
然而,罪责总有一日需有人挺身而出,遏制那日益膨胀的傲慢与放肆。
当然,上位者的沉默,有时比任何严词厉色都更具威慑。
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让人心生敬畏,不敢轻举妄动。
只愿风波能悄然平息,免得波及龙颜。
……
夜色如墨,悄然覆盖了喧嚣的白日。
长街空旷,唯有清晰可辨的马蹄声,在寂静中回响。
孙家众人,眼巴巴地望着街道尽头,期待中夹杂着按捺不住的激动。
“来了,终于回来了……”
话语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但当那辆深邃宽广的马车映入眼帘,疑惑与不信瞬间爬上了他们的心头。
这显然不是先前接送秦老太太的那辆。
孙鸿悄无声息地戳了戳孙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会不会……是皇上亲临?”
孙秉闻言,眼眸微缩,双手不自觉地搓揉,既来之,则安之,无论车中何人,他都无路可退。
他咽下一口干涩,强自镇定,迈步向前,却在看清来者时,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白铎眼疾手快,稳稳扶住了他,压低声音耳语:“切莫惊扰旁人,皇上亦在其中。”
孙秉身躯一震,眼中非但没有欣喜,反而充满了不安与忐忑。
白铎见状,不禁轻叹,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孙秉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似有针刺,酸楚与疼痛交织,让他一时语塞。
车帘轻轻掀起,秦婉端坐车内,两侧陪伴着两只黑犬,原本慵懒地趴伏,此刻却因声响而警觉,猛然直立。
孙秉心弦紧绷,未料到皇上竟亲自抱起一只黑犬,递至他面前。
“多……多谢……”
他结结巴巴地回应。
“该谢母后。”
皇上简短的话语落下,又将另一只黑犬交给了白铎。
随后,皇上亲自搀扶秦婉下车,秦婉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疲惫:“皇上,我年岁已高,思维或许不再敏锐。往后,若非必要,还是莫让我入宫了吧?”
皇上紧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点头:“好,以后朕会出宫探望您。”
说罢,皇上缓缓扶持秦婉离开马车。
孙家众人早已跪倒一片,个个神色紧张,恐惧与不安在空气中弥漫。
“都起来吧。”
皇上的命令温和而威严。
“来两人,扶老太太进府休息。”
云氏与谢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秦婉,步入府邸深处。
孙秉怀中的黑犬成了棘手的问题,放也不是,抱也不是,曾经的沉稳与气度仿佛被彻底剥夺。
皇上的眼神略显暗淡,手指轻轻触碰黑犬的头顶,轻声问道:“还记得小黄吗?”
孙秉一愣,片刻的恍惚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连忙低头,用力点头。
皇上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笑,淡淡说道:“陪朕走走吧。”
两人沿着府内的小径,步入国公府的后花园。
花香四溢,引得黑犬欢腾跳跃,挣脱怀抱,一溜烟消失在花丛之中。
孙秉欲追却扑了个空,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却朗声大笑,那场景,仿佛是旧日重现,却让孙秉不敢轻易触碰。
他回过神来,尴尬渐散,脸上只剩下恭顺与谨慎。
此时,皇上开口询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
这是在试探他吗?
担心他还对朝堂有所企图?
孙秉心中一紧,随即想起母亲提起的农耕。
是的,农耕,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草民无才无德,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愿精心打理这片土地,学习耕种,贩卖些蔬菜水果,足以维持生计便好。”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黯淡,心间涌上一股凉意,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孙秉自信满满地自诩为治国良才,世间难寻第二。
那份傲气冲天的少年意气,眉宇间洋溢着无畏与张扬。
那时,虽未全信,却也未曾嘲笑,只觉得他的狂妄中带着几分稚嫩的可爱。
老太太的话没错,孙家今日的局面,他难辞其咎。
他纵容了孙秉,却未曾教会他真正的“治国”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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