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冒雨求见
那时，他手下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皇叔还特意调拨给他二十名贴身卫士，目的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将被困的夫子与学子们救出险境。
后来，为了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学生，孙劭还因此身负重伤，一箭穿胸，差点丧命。
皇帝记得探访病榻之上的他时，只见孙劭虚弱地躺在床上，笑容中透露出朴实与憨厚：“微臣虽然读书不多，但明白读书人对于国家的重要性，那是无可估量的。”
“因此，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休养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最重要的是，夫子与学生们都安然无恙，这才是真正的万幸。”
不久之后，皇帝晋升了他的官位，并赐予他两千两黄金作为奖赏，而孙劭，竟毫不犹豫地拿出其中一半，用于重建太学寺。
这样一个心系国家、重视教育的人，他的后代又怎能被剥夺了读书的权利？
皇帝收回漫游的思绪，转头看向身边那位沉稳的蜀王，开口问道：“皇叔，你认为孙家的这桩案子，有没有可能是他人故意设计的圈套？”
蜀王微微一怔，他并未料到皇帝会突然提及此事，但还是坦诚地道出了自己的疑虑：“那刘管家在未及见到孙家人之前便畏罪自尽，这一行为似乎直接坐实了孙家的罪行。”
“但事后细想，以孙家昔日的权势，那管家不应该就这样轻率地选择自我了断啊。”
“可是人既然已经死了，就连尸体也在乱葬岗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的眼神突然间黯淡了下来，但他语气坚定：“这案件就交由皇叔你私下重新调查。我越是深入思考，就越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蜀王追问道：“皇上怀疑是宋鸣背后搞鬼？”
皇帝轻轻摇了摇头，视线越过蜀王，投向殿外跪着的模糊身影，语气平淡中藏着深意：“雨这么大，谁能保证自己身上不沾染丝毫雨水呢？是我太过粗心了……秦垣，也是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蜀王闻言，心头猛地一震。
而在东宫之内，太子愤怒至极，几件珍贵的摆设在他的盛怒之下纷纷化为碎片，地面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瓷片。
太子的妃子秦晚月闻声急忙赶来，见到满室的狼藉，先是吩咐宫人们退出房间。
随后，她以温柔的声音劝慰道：“殿下为何如此动怒？即便听说是秦老太太在太学寺引起了一场风波，即便她将事情告到了父皇那里，这又与殿下何干呢？”
太子愤慨地回应：“她哪有那样的本事。”
“是皇祖父出手了。”
秦晚月诧异不已：“蜀王爷不是一向不过问朝廷之事吗？他怎么会受到秦老太太的操纵呢？”
太子勉强坐下，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解释道：“正因为平时他鲜少插手，一旦出手，父皇必会追查到底。”
“吴勐那蠢材，自以为聪明绝顶，以为可以让孙家难堪。谁知道，这竟然牵连到了我的岳父……”
“芙儿，是我对不起你。”
秦晚月连忙安慰道：“殿下切莫如此自责，夫妻本是同林鸟，应共患难共富贵。”
“父亲是为了吴勐之事向父皇请罪，这与你无关，莫再多想了。”
太子紧攥着双拳，眼眶泛红，满是自责：“可我却不能为他老人家求情，我真是没用。”
话音刚落，他愤怒地将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
秦晚月连忙制止：“夜已深，父皇的怒气想必也已消散大半。不如我代殿下给孙家送去些礼物，算是为秦老太太压惊吧。”
“如此一来，你再去拜见父皇，也无须担心会被无辜牵连。”
太子黯淡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说道：“对，父皇最看重这些表面上的礼数，这样一来，谁也无法从中挑剔毛病。”
“你派人速去孙家走一趟，我这就去面见父皇。”
夫妻两人随即分头行动。
太子来到庆元宫外，远远看见蜀王正缓缓走下台阶，显然准备离开皇宫。
他连忙加快脚步，上前施礼：“皇爷爷。”
蜀王望向太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温和：“殿下，你父皇的怒气已消散不少，关于太学寺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吴勐自小娇生惯养，以为除了你岳父无人敢动他分毫，若再放纵其嚣张跋扈，对大魏的科举制度将会造成极大损害。”
太子面色凝重：“皇爷爷言之有理，我绝不会为吴勐求情。”
“只是我那岳父他老人家……”
太子话未说完，按以往的惯例，蜀王必定会接口，顺带着为秦垣美言几句。
然而今日，蜀王却没有这样做，他眼神闪烁，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便径直离开了。
太子呆立当场，猛然间醒悟过来，原来就连皇爷爷也在责怪他的岳父。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侧的太监为他撑着伞，衣衫已被雨水完全打湿，而太子自己却恍若未觉。
皇爷爷从未像今日这般，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不愿给予，便匆匆离去。
难道，太学寺真的腐败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太子心中一阵寒意，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如同背负着重石，愈发艰难。
踏入庆元宫内，白铎瞥见了太子落寞的背影，对着身旁一名小太监低声抱怨：“外面正下着大雨，怎么也不替太子准备一顶斗篷。”
太子轻轻摆动着衣袖，眉宇间透着一抹无奈，“是我不愿意，与他人无关。”
外头，风雨交加，他那年迈的老丈人仍旧跪在那里，单薄的身躯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凄凉。
记忆中，类似的场景在太子幼时并不少见，那些卑微的身影常常在雨中颤抖，直至被拖走，接受杖刑的残酷。
每当这时，凛冽的风中总会裹挟着刺鼻的血腥味，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感觉那冰冷的雨点也仿佛沾染上了血的气息，令他浑身不适。
“父皇此刻在忙些什么？”太子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好奇询问。
侍立一旁的白铎压低了嗓子，透露出一丝敬畏，“回太子，皇上正在作画。”
太子闻言，眸光一闪，心下暗自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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