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负荆请罪
每一次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一种让人难以亲近的皇家贵气。
“晚辈蜀王萧铎，特此前来拜见老太太。得知太学寺之事时夜已深沉，无奈只能于今日登门致歉。”
蜀王的声音浑厚有力。
“听闻吴勐已受皇父严惩，废除手脚并逐出京城，不知此举能否稍微平息老太太心中的怒气？”
语毕，孙家仆人已迅速为蜀王备好了官帽椅，茶香袅袅升腾，但他并未急于享用，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秦婉身旁那雕刻精美的龙头拐杖上，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
面对蜀王的询问，秦婉轻启朱唇，笑中带着几分豁达：“王爷有这份心，老身即便心中曾有不满，此刻也已烟消云散了。”
“况且，让老身感到寒心的不仅仅是吴勐一人，而是整个太学寺听任忘恩负义之徒横行的风气。听闻皇父同样对此事深恶痛绝，惩治吴勐不过是个开始，整肃太学寺的风气才是真正的目的。”
蜀王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提及吴勐的下场会让秦老太太有所顾忌，甚至可能请求自己在皇上面前周旋一二。
然而，秦老太太的态度却似乎出乎他意料的坦然与坚决，丝毫没有畏惧。
蜀王凝神细看，只见秦老太太身穿一件深绿色通袖袍，衣裳上绣着金色底纹与八宝团纹，细腻华美，袖边嵌着一圈素白的边饰。
她手中轻轻捧着手炉，倚靠着绣花的大靠枕，那双眼睛直视着蜀王，眼角含笑。
蜀王心中暗自揣测，莫非秦老太太真的糊涂了？
还是在故作老小孩的姿态，以退为进？
他的眼神微动，决定直截了当地挑明：“多亏老太太的吉言，昨晚我已向皇父求娶李家小姐为侧妃，虽非正室，但对于她与薛家的过往，还望老太太无须过分忧虑。”
话音落下，孙鸿与谢氏面色瞬间苍白，蜀王竟主动谈及薛家，这无疑是一个敏感的议题。
他们紧张地瞥向母亲，生怕她在应对时出现任何差池。
秦婉却笑了，她的笑容中藏着几分狡黠：“昨晚皇父因秦垣之事迁怒于太子，你这才有了可乘之机，说到底，你该感谢的，其实是太子殿下。”
“至于薛家和你侧妃的事，既然已是由皇父钦定，与我们孙家又有何相干？你言说不必挂在心上，好，等你大婚之时，我们孙家必定亲临道贺，以表心意。”
蜀王爷的面色微微一变，眉宇间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讶异，他不曾料到，那位平日里看似痴痴呆呆的老太太，实际上却比他预想中的更为深不可测，智计百出。
这位老太太，借着装疯卖傻的外表作为掩护，行事越发大胆且毫无拘束。
蜀王爷自幼便深知，孙家权势之盛，如日中天，尤其是镇北候孙秉与其父皇之间的情谊，坚如磐石，较之皇叔与自己父亲的关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寻常人家，哪里能够在这等权贵间插上一脚？
若非孙秉因久居高位，难免滋生了几分自大与疏忽，恐怕整个京城之中，无人能对其地位产生丝毫动摇。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秦老太太依旧有手段让看似陷入绝境的孙家柳暗花明，绝地重生。
此事，也让蜀王爷深刻意识到，真正在暗中左右其父皇决策的孙家之人，究竟为谁。
但……秦老太太那副看似虚弱的身体，又能支撑她在这权力的棋局中活跃多久呢？
蜀王爷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忧虑，他不敢将所有的赌注孤注一掷，仅仅押在秦家一人之上。
于是，蜀王轻声道：“既然老太太这般说，那我便当作您已宽恕了薇雨的鲁莽。”
“往后，我孙家与秦家自当前来后往，多多交流，老太太若有所需，只管吩咐即可。”
秦婉闻言，脸上绽放出温婉的笑容，道：“殿下太过谦虚了，两家人互相照应，礼仪周全便好。”
至于更深层次的帮助，秦婉的眼神里分明透着几分拒绝。
蜀王的眉头轻轻一皱，老太太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倒是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正当此时，温殷殇急匆匆步入厅堂，向老太太禀报道：“老太太，宫里的大总管许远大人到访，说是遵照皇上旨意，特地为老太太送来一位侍奉的嬷嬷。”
蜀王闻言，心中颇为诧异，送人前来虽是常情，但许远身为皇宫大总管，竟然亲自出马，这番举动实属罕见。
如此一来，他如此早早来到，难道父皇不会有所猜疑？
正待蜀王欲起身回避之际，秦婉却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道：“殿下无须理会这些琐事，今日宾客盈门，本就难以面面俱到。”
随之，秦婉对许殷殇吩咐道：“你去让大太太安排好新来的嬷嬷，再请大爷陪许公公在偏厅品茗，不必让他们进来打扰。”
“至于皇上的恩赐，我自会准备妥当的答谢之物，请许公公届时带回。”
温殷殇领命离去，而蜀王心中仍有些不安，秦婉真的打算不见许远？
能在父皇身边伺候的人，哪一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怎会轻易遭受冷遇？
然而，当温殷殇再度折返，蜀王几乎认定秦婉此举必会触怒许远，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避开可能的风波。
不料，温殷殇话锋一转：“穆国侯与忠义伯携其子前来，背上还背着荆条，说是特来请罪的。”
秦婉闻声立刻坐正了身躯，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哦？这两位大人物都来了，想必是不会空着手的。”
“快请他们进来吧。”
蜀王嘴角微微抽搐，坐立不安，低声问道：“老太太，那我是不是应该先行回避？”
秦婉转头看向蜀王，笑容中带有一丝狡黠：“回避什么？殿下既然来了，便安心在此，坐好看好这一出好戏吧。”
“来人，把殿下的座椅搬到我旁边来，这里的视角最好。”
随后，她向蜀王招手：“殿下，快来，这精彩的一幕可不会持续太久。”
蜀王哑然，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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