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原封不动还你
秦垣的来访恰逢下午申时，他刚从繁忙的皇宫中抽身而出，甚至未来得及换下那身一品大红官服。
那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闪耀，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既醒目又庄重。
孙鸿虽出门相迎，内心却因自感地位卑微，全程低头，即便引领秦垣步入府中的寿安堂，也未能鼓足勇气与这位文官领袖进行一场正式的交谈。
对于他而言，秦垣如同云端之上的人物，令人心生敬畏又满怀激动之情。
孙鸿站在门槛边，欲言又止，内心的焦灼与莫名的期待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自持。
此时，孙秉悄无声息地靠近，压低嗓音说道：“外界已经沸沸扬扬，据说昨晚皇上曾有废黜太子之意。”
孙鸿的瞳孔骤然收缩，满脸尽是惊愕。
孙秉接着轻声透露：“好在被咱们的母亲劝阻了。秦垣这个时候来访，想必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孙鸿轻轻按住孙秉的手，示意噤声：“别再多言，静心倾听，或许能捕捉到什么信息。”
语毕，何妈妈与周妈妈便从屋内走出，随后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声响。
孙鸿诧异地询问：“不让人进去奉茶吗？”
何妈妈简短回答：“三少爷在里面呢。”
这句话让孙秉与孙鸿彼此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他们兄弟二人，居然不如一个孩童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占有一席之地。
室内，孙晋首次直面秦垣。
此人年约四十，蓄着整齐的胡须，容貌端庄，眼神锐利且深邃，透露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却又丝毫不显傲慢自大。
他进屋便跪于秦婉面前，但这一动作中却无丝毫卑微之感，反倒是他那份不凡的气度，让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孙晋则垂眸不语，乖巧地立于秦婉之后，默默成为背景。
秦婉望着秦垣，温和地说道：“起来吧，坐下喝口茶。”
她随后给孙晋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即端上了精心准备的茶水。
待秦垣坐定，孙晋再次悄无声息地退回到秦婉的身后。
秦垣端起茶盏，浅尝一口后又轻轻放下，语气平和而又不失郑重：“昨晚宫内的风波，太子已向我全盘托出，多亏了老太太的宽宏大量。”
“李家与李嫔的行为的确令人愤慨，太子重情重义，难免受其影响。但此番经历，也算是一次深刻的教训，我离开时，他还沉浸在自责之中。”
秦婉目光深邃，缓缓说道：“当年你作为太子的师傅，从未令太子陷于难堪，为何成了太子的岳父后，却对太子之事显得不够关心了呢？”
“别的不说，慕家打着太子旗号结党营私的事情，你真的毫不留情？”
“或者说，你认同当前正是加强太子势力的最佳时机？”
面对这一系列尖锐的问题，秦垣抬眸，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是我的疏忽，以后定不会再有此类事件发生。”
秦婉态度坚定：“既然你无法再亲自指导太子，那么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选必须慎之又慎。否则，今日之事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秦垣回应道：“皇上已选定户部新上任的程恩为太子的少傅，他乃那次京城动荡中忠诚勇敢的程公之后，对大魏忠心耿耿，定能辅佐太子。”
秦婉轻轻颔首：“这倒是个好消息。”
秦垣紧接着说道：“老太太自太子幼时便一直关注着他，即使在皇上震怒之时，您也毅然决然地站出来保护他。希望今后老太太还能继续教导太子，莫要遗弃他于不顾。”
秦婉露出淡雅的笑容：“你这话太过赞誉了。太子的对手，从来不是我们孙家。我那二儿的糊涂，已经让我们孙家承受了惨痛的代价。”
“事到如今，秦大人还在担忧我们会重蹈覆辙吗？”
秦垣沉吟片刻，道：“关于孙家的处置，当时确实过于急促。如今想来，或许尚有转机。”
“恰逢李家案正在审办，我愿为孙家从中斡旋，帮助恢复孙家的名誉。”
秦垣的目光紧盯秦婉，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取一丝动容的迹象。
然而，秦婉面色如常，平静地回应：“李家之事已由蜀王接手，我们孙家对其充满信任，就不劳秦大人费神了。”
秦垣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再度追问：“既然李家已失势，老太太难道不考虑支持太子殿下，与我秦家共谋大业？”
秦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明白，我那二儿说的‘蜀王较太子更适合储君之位’的话，让你心有余悸了吧？”
“不然你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们孙家的遭遇。”老太太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指责，眼神锐利地投向秦垣。
“老太太……”秦垣刚欲启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面上浮现出一丝为难。
他深知，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秦婉轻轻抬手，那动作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既温柔又不失威严，示意他不必急于一时。
她的目光深邃，仿佛洞察一切，“蜀王之前来提亲，想让我大孙女做侧妃，我已经严词拒绝了。你说的感谢我没有对你们孙家下手的话，我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
她的语气淡然而坚定，透露出一股权威，“我们孙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我那两个儿子看似强悍，实则内里空虚，你也亲眼见证了。因此，请秦大人以后不必再将视线紧紧锁定在我们孙家人身上。太子的障碍，从来就不在于孙家。”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秦垣的眼神逐渐黯淡，摩挲手指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缓缓起身，向秦婉行了一礼，声音低沉而恭敬：“既然老太太决定独善其身，晚辈自然不敢强人所难。”
“只是……希望将来孙家能够言行一致，如此，自然可以相安无事。”他的言语间带着期望，也有一丝忧虑。
秦婉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却不失力量，“秦大人尽管放宽心，我们孙家上下一心，对皇上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那我就放心了。”秦垣言毕，礼貌地点了点头。
“打扰了，晚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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