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胸中有沟壑
他的仕途，如同秋风落叶，飘摇不定，再想攀回昔日的荣耀之巅，恐怕已是遥不可及的梦。
朱沅的背影消失于宫门之后，龙椅上的皇上对着白铎缓缓启唇：“孙家那件事情，顺天府的处置显然不够严谨。”
“明日卯时，将顺天府副官调离京城，降职为区区县令。
而腾出的位置，就让卓志学填补。”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此人聪明绝顶，能够洞察常人无法捕捉的微妙细节，有了他在我左右辅佐，那秦垣等人定然不敢妄动，我这心里也踏实不少。”
白铎闻言，忙不迭地弯腰应诺：“奴才即刻去草拟圣旨，请皇上过目。”
皇上轻轻一点头，又若有所思地问道：“何妈妈还在宫中否？”
白铎恭敬答道：“回皇上，何妈妈仍在，今晨特意为她送去了膳食，估摸着这会儿她正在等待皇上的进一步指示呢。”
皇上闻言，沉吟片刻，下达了一连串细致的命令：“你带上方凉，去皇家仓库取那套珍贵的十二奇石，务必完整无缺，送到老夫人那里。
告诉她，这些原石随意雕琢，不论她钟意何种风格。
另外，告诉何妈妈，林颂已被贬去边疆牧马，今后他需在京都安身立命，林家不成器的女儿，就交由他自己去管教吧，母亲大人勿需再为此烦恼。”
白铎俯首称是，随后引领着方凉匆匆向仓库行去。
而何妈妈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离开皇宫，已然是星月高悬的深夜时分。
归至王宅，何妈妈未惊扰安歇中的秦婉，独自在守夜房中小憩片刻。
直至次日曙光初现，闻得秦婉晨起的声音，何妈妈立即起身，面带喜色贴近秦婉：“昨晚奴婢刚将您亲制的枕头呈上，皇上即刻表示要试试，您猜怎么着？皇上居然直接安眠至天明。”
“因此，奴婢没能及时回返。
随后，皇上命许公公送来了那套十二奇石，可以刻制私章、作为摆设，甚至是雕琢观世音菩萨像，任凭您的心意。
许公公还提到了，关于三老爷的案子，皇上已判他去太仆寺养马，若再教女无方，便不再允许他踏出京都。
三太太的事，以后您无需再挂怀，林家自会处理。”
秦婉静静听着，轻轻颔首，眼底波澜不惊：“明白了，一切照旧，吩咐门房，不准他们踏入孙家半步。”
她从未打算为林颂求情，有个孩子对她关怀备至，又怎忍心看他失望？
更何况，她手头正有着更加紧要的事情待办。
何妈妈又问起：“那套奇石，老奴是否先为您妥善保管？”
秦婉微微点头：“待到过年之时再取出，让孩子们各自挑选一块，他们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印记了。”
何妈妈心领神会，暗自感叹孙家的子女真是幸福，有老夫人这般呵护，万事皆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早餐完毕，秦婉差人去请宋远铎。
“老夫人召唤我？”宋远铎进门时，有些疑惑地询问。
秦婉轻轻一点头，待他落座后才启齿：“几位少爷的学业进展如何？”
宋远铎答道：“少爷们读书十分刻苦，尤其是大少爷，更是下了苦功夫。
二少爷聪明伶俐，只是偶尔有些粗心，但瑕不掩瑜。
三少爷天赋异禀，一点即透，智慧已超越前两位少爷。
四少爷年纪虽小，性情沉稳，未来也必成大器。
至于两位小姐，二小姐机敏，三小姐活泼，都是好学的孩子。”
秦婉听了，嘴角勾勒出满意的微笑：“很好。”
“过年之后，我打算引荐你进入国子监，能否谋得一席之地，就看你的造化了。”
宋远铎闻言，急忙跪下：“老夫人，这怎么行？我身负罪名，怎有资格踏入国子监？”
秦婉却是淡淡一笑：“这与我无关。当初他们如何诬陷你，我便让他们如何为你正名。”
“否则，我们孙家将永不涉足国子监半步。”
宋远铎的眼眶泛起了红晕，有老夫人此言，那些人的阻挠又能奈何？
“老夫人，我……承受不起这份厚爱。”宋远铎声音略带哽咽。
秦婉却笑道：“待你培养出几个有出息的学生，这一切就都值了。”
“起来吧，好好过个年。真正需要担忧的，是他们。”
出门后，宋远铎心中汹涌澎湃，难以平复。
回忆起老夫人筹谋为他在国子监讨回公道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盘算着要在其中布下自己的棋子。
但万万没想到，老夫人所想安置的，竟会是他。
一旦入驻国子监，哪怕名声不佳，时日长久，行事光明磊落，清者自清，那些污名也会随风而去。
或许将来，他的学生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周克起身，在园中漫无目的地散步，恰巧遇上温殷殇正率人巡逻。
温殷殇的目光穿越人群，敏锐地捕捉到了宋远铎的身影，那熟悉的面孔上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眼角似乎还藏着未干的红痕。
他挥手示意周围的人暂时退开，自己则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靠近宋远铎：“周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难处？”
宋远铎见到温殷殇近前，摆了摆手，试图掩饰心中的波澜：“哎，真的没事，叶统领多虑了。”
随后，宋远铎的话语变得有些感慨而又热切：“叶统领，咱们能跟随在老夫人身边，实在是选对了明主。
您现在虽然只是侍卫之首，但在下的心中，您早已有了一番不凡的气象，那份坚韧与不屈，我坚信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话音刚落，宋远铎便匆忙告辞，留给温殷殇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一肚子的困惑。
“伟业？难道我现在还不够出彩？”
他在心里嘀咕着，作为御前侍卫的领头人，他深知自己的位置非同一般。
手下这些兄弟，无一不是从赫赫有名的虎啸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而虎啸军更是驻扎在通州，直接听命于皇帝，肩负着维护京都安宁的重任。
这不仅是他从小梦寐以求的职位，更是他实现抱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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