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有孝心但不多

“住口！”孙屿忽然猛喝一声，站起身来，瞪了林氏一眼，转身决然地离去。

林氏被这一声喝斥惊得呆立当场，等到反应过来孙屿已经出了门，才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他竟然吼我了？这可是在苏家，他哪来的胆子？爹，您得为我做主啊！”

“够了！”林颂终于忍不住发火，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爹……”她弱弱地呼唤。

林颂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串用红绳系着的铜钱，约莫有两百枚，经过长时间的摩挲，铜钱已泛着淡淡的红晕，不知积攒了多久的心血。

他轻轻地将钱塞进林玉手里：“你还是这么不懂事，不明白世态炎凉也就算了。在孙屿面前，你怎么能提老夫人去世的事情？那是他的亲娘啊！”

“你走吧，以后没事就别回来了。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要学会为人妻的样子，多体谅你的丈夫，安安心心过日子。”

“你爹我看出来了，孙屿的忍耐已经被你消磨殆尽，如果你再不珍惜，将来后悔可就晚了。”

林李氏在一旁阴阳怪气：“你说这么多，她能听进去吗？还给她钱？我辛辛苦苦侍奉你，拉扯两个孩子，我得到了什么？”

“还哄我说每月只有八百文的家用，原来你偷偷攒钱是为了给你的宝贝女儿。真是可怜啊，你千辛万苦攒的那些，在她那里……啧，狗屁都不是。”

林氏握着那串铜钱，鼻尖嗅到上面混合着铁锈和汗味的沉重气息，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不许你说我爹的坏话，这钱我不要了，都给你。”

说着，她用力一甩，将钱串朝林李氏扔去。

铜钱“哗啦”一声砸在林李氏的身上，痛得她咧嘴，捡起钱的同时，挥手重重地给了林氏两巴掌。

伴随着怒骂：“你哭什么？我还想哭呢！我警告你，给我老实本分地过日子，别被人休回来，否则我一定把你嫁给个糟老头，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林李氏的目光犀利地转向林颂，怒声指责：“还有你！这个时候还宠着她，给她零花钱，她懂你的辛苦吗？知道你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放马，深夜还在清理马粪的艰辛吗？”

“我和孩子们都心疼你，好东西都舍不得吃，等着你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心疼那个不知感恩图报、拆散我们家庭的人。”

“林颂，我们曾经共患难，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别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让我伤心，否则别怪我对你不留情面了。”

林氏的脸颊因愤怒而涨红，步伐沉重地走向李氏，几乎能听见她靴底踏在木质地板上的每一声响动。

她猛地拽住李氏的衣袖，力道之大使得布料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给我住口！有什么资格那样说我父亲！”

“他是这个家里顶天立地的支柱，是你我生活得以安稳的根本，你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

林颂见状，连忙上前几步，用布满厚茧的大手拉住情绪激动的女儿。

他从破旧的衣襟中掏出那沉甸甸的二百文铜钱，紧紧塞入林氏手中。

随后，他轻轻推着女儿：“走吧，去过属于你的生活，苏家的纷扰，就由我们来承担。”

“爹……”林氏的声音里皆是不舍。

“快走吧，走得远远的。”林颂的话语虽强硬，却饱含着心疼，“没事的话，就别回来了，别再让你母亲伤心难过。”

他站在门边，目送着女儿离去的身影，手背胡乱抹了抹眼角。

林氏抽泣着，一步一步远离了这个充满纷争的家。

林颂愣怔片刻，手指摩挲着斑驳的门框，眼神空洞而遥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屋内，林李氏让两个年幼的孩子回房休息，接着，她的声音在林颂背后响起，低沉且意味深长：“孙屿还愿意给钱我们，说明在他的心中，咱家大女儿的位置并没有完全消失。”

“然而……”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如果大女儿的脾气再不收敛，真的闹到不可收拾，走到离婚那一步，你也不能怪孙屿心硬如铁。”

“我看透了，有些人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享受了片刻的欢愉，就误以为幸福是永恒的常态。可等到真正面临困苦时，那份苦，才是实打实地，要人熬过数十年的。”

“女儿的路，还长着呢，坎坷与顺遂，全凭她自己如何走了。”

林颂闻言，用粗糙的手掌拭去脸颊上的泪痕，转身望着妻子：“你也别再去责备她了，她的性子是犟，不那么通透，但心底是善良的。”

林李氏却发出了一声冷哼：“说得倒是轻巧，她那般自私，也算善良？”

“也许吧，只有对你这个宠爱她的老父亲，她才保留着些许孝心。”

“其他人呢？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的也算善良？”

林颂苦笑一声，不再言语，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沉默。

……

与此同时，远在繁华的京城中，来福客栈的天字号房间外，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梯，停在了房门前。

他整理了一下气息，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门内的回应迅速而干脆，小厮几乎是箭步一般冲进了房间。

“老爷，我亲眼看见了，天竺茶庄依旧矗立在那里，还是孙家三老爷和夫人在打理。”

“但那两口子实在不善经营，天天降价卖茶，街坊邻居背地里都笑话他们呢。”小厮一口气说完，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那位被称为老爷的男子，体型微胖，正是之前有意购买茶庄的富商。

他捋了捋精心修剪的胡须，得意的笑：“太棒了！只要茶庄还在，明日我就亲自去把它买下来。”

相邻的房间里，一个年轻的女子被楼道中的动静吸引，好奇地走出来询问：“爹，兴旺街的地皮没能买到，您怎么又打起茶叶店的主意来了？不是说好明天咱们就回通州老家的吗？”

“傻孩子，你不懂，如果能把那店铺经营得有声有色，它将是咱们迈进兴旺街的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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