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见予泽
柳姨娘来访后的第三日,苏莞泠知道,不能再“病”下去了。
她让菱歌给自己梳了一个最简单朴素的发髻,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浅青色衣裙,脸上未施脂粉,甚至刻意用粉底将脸色压得更加苍白几分,眼神也调整得带着久病初愈的柔弱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惶。
准备妥当,她带着菱歌,脚步虚浮地出了泠雪阁,朝着苏予泽所居的“听竹轩”方向走去。
听竹轩位于相府东侧,环境清幽,院外确实种着一大片翠竹,风过处,沙沙作响,更添几分冷寂。这里离主院和花园都有一段距离,下人也不多,符合苏予泽喜静不喜闹的性子。
通传之后,守门的小厮恭敬地将她引了进去。
院子里的布置一如主人风格,简洁、冷硬、一丝不苟。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几块奇石和几丛耐寒的兰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竹叶的清气。
苏予泽并未在书房,而是站在院中一株老梅树下,负手而立,似在赏看枝头初绽的几朵零星白梅。他穿着一身墨色暗纹常服,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能下地走动了?”
苏莞泠停下脚步,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垂下头,声音细弱微颤:“劳二哥挂心……勉强能走动了……特来向二哥道谢,谢二哥前番为莞泠延请嬷嬷教导……”她说着,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姿态放得极低。
苏予泽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扫过,审视的意味毫不掩饰。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内心。苏莞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虚弱怯懦的模样,甚至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头垂得更低。
“看来,宫宴一番‘历练’,倒是让你‘长进’了些许。”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冰冷的讽刺,“至少,懂得行礼道谢了。”
苏莞泠心里一紧,连忙道:“莞泠往日愚钝,给二哥添了许多麻烦……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再惹事……”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是一副被吓破了胆、只想求安生的模样。
“哦?”苏予泽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身量很高,带来的压迫感极强。“不再惹事?那你可知,宫宴之上,你最后那场‘好戏’,险些为相府招来何等祸事?”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苏莞泠心上。
她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充满了真实的(表演出来的)恐惧和委屈:“二哥明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当时看到那流水和酒杯,不知怎的,就想起落水时的情形……好多水……好冷……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她语无伦次,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身体也微微发抖,仿佛再次被那恐怖的回忆攫住。
苏予泽冷眼看着她表演,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之色,只有更深的审视和怀疑。
“是吗?”他淡淡反问,“只是如此?”
“千真万确!”苏莞泠用力点头,泪珠滚落,“二哥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太医……太医也说我是惊惧过度,心神受损……”她巧妙地将太医的诊断搬出来作为佐证。
苏予泽沉默了片刻,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向远处的竹林,不知在想什么。
院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响,以及苏莞泠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良久,苏予泽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似乎暂时放过了那个话题:“既知身子未愈,便好生待在院里将养。无事,少出来走动。”
“是……莞泠明白。”苏莞泠低声应道,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这一关,似乎暂时糊弄过去了?
然而,苏予泽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那安神香囊,可还随身戴着?”他状似无意地问道,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苏莞泠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问了!
她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一丝“懊恼”:“戴着……一直放在枕下,夜里睡得确实安稳了些。只是……只是今日来得匆忙,忘了佩戴……二哥恕罪!”她成功地将“未佩戴”归结为“匆忙忘记”,而非“故意不戴”。
苏予泽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分辨这话的真伪。最终,他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既是忘了,便罢。日后记得随身戴着,于你身子有益。”
“是。”苏莞泠乖巧应下,后背却惊出一层冷汗。他果然在通过香囊监控着什么!幸好她今日“忘了”!
又冷场了片刻,苏予泽似乎再无话可说,漠然道:“若无他事,便回去吧。”
“是,莞泠告退。”苏莞泠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带着菱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听竹轩。
直到走出很远,完全感受不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她才放缓脚步,靠在廊柱上,长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
和苏予泽的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耗尽心神。
他虽然暂时没有抓到把柄,但他的怀疑显然并未消除。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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