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樵夫暗语
地窖入口处传来的那句低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也激起了三人心中更大的惊涛骇浪。
“老烟枪的兄弟?‘樵夫’?”
又一个自称与老烟枪有关的人!就在他们刚刚经历了“钓叟”的致命陷阱和“鹩哥”的阴险背叛之后!这突如其来的“接应”,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警惕。
黑暗中,顾长风(青冥剑)和景庄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紧绷。苏莞泠更是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握着玄鸟令的手心沁出冷汗。老烟枪前辈已经魔化陨落,他的“兄弟”为何会在此刻、此地出现?是巧合,还是又一个精心策划的圈套?
顾长风无声地对景庄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戒备后方,自己则缓缓靠近入口,压低声线,带着十足的警惕回应道:“樵夫?老烟哥从未提过此人。阁下有何凭证?”
外面沉默了片刻,那个带着浓重北境口音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有些急切,却又刻意压低:“老烟哥左臂有处旧疤,是当年在‘野狼谷’为救傅小子挡箭留下的,形状像个月牙儿。他最好一口烧刀子,总说南边的酒没劲儿。这够不够?”
老烟枪臂上的月牙疤?喜饮烧刀子?这些细节极为私密,若非极其亲近之人,绝难知晓。顾长风瞳孔微缩,他与老烟枪、傅凌天乃是过命的交情,这些事自然清楚。外面这人,似乎真的知道些内情。
但经历了太多背叛,顾长风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继续试探:“老烟哥最后一次与你相见是何时何地?所为何事?”
外面的人似乎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悲怆:“最后一次见……是三个月前,在黑风隘外的‘哑泉’边。他交给俺半块‘同心玉’,说若他遭遇不测,或北境生变,便让俺带着信物,来风铃渡寻‘渡鸦’(哑婆代号),见机行事,护持……该护持的人。”他顿了顿,补充道,“那玉……另一半应在傅小子手里。”
同心玉?黑风隘?哑泉?这些地名和信物,再次与顾长风所知的部分信息对上了几分。老烟枪确实曾奉命巡视黑风隘一带,而“同心玉”是他们兄弟三人早年约定的紧急联络信物之一。难道这人真是老烟枪布下的暗棋?
地窖内的三人心中疑窦稍减,但警惕未消。景庄悄无声息地挪到入口另一侧,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窥视,只见月光下,一个穿着粗布短褂、作樵夫打扮、身形精悍的中年汉子正蹲在洞口,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看似并无埋伏。
“让他进来?”景庄用极低的气音询问顾长风。眼下他们伤员累累,急需援助,但风险巨大。
顾长风沉吟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对着外面道:“进来可以,但需蒙住双眼,我们要确认安全。”
外面的“樵夫”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答应:“成!规矩俺懂!”接着,传来布条摩擦的声音。
顾长风对景庄点点头。景庄轻轻撬开木板,“樵夫”果然用黑布蒙着眼,摸索着走了进来。顾长风迅速关门,重新插好木销。景庄则持剑悄无声息地抵在“樵夫”后心。
“现在可以说了,你到底是谁?老烟哥让你来具体做什么?”顾长风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樵夫”的脸。
“樵夫”扯下蒙眼布,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皱纹深刻却眼神清亮的脸。他先快速扫了一眼地窖内的情形,看到重伤的顾长风、昏迷的岩鼠和脸色苍白的苏莞泠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果然如此的神色。他抱拳行礼,语气急促而诚恳:
“顾先生,景世子,苏姑娘,俺代号‘樵夫’,真名马三刀,曾是老烟哥麾下夜枭斥候,后奉命潜伏黑风隘,监视戎狄动向。老烟哥预感北境将有大变,恐自身难保,故安排俺这条暗线。俺接到老烟哥出事的暗号后,便依约前来风铃渡,但发现渡口已变天,‘渡鸦’(哑婆)音讯全无。俺暗中查探多日,发现‘灰隼’和‘黑水帮’在此设伏,目标正是你们。方才察觉渡口骚动,循迹而来,果然找到了你们。”
他的解释逻辑清晰,细节吻合,神情不似作伪。但顾长风依旧不敢完全放心:“你如何确认我们的身份?又如何找到这地窖的?”
马三刀(樵夫)从怀中贴身取出半块温润的白玉,与顾长风持有的半块(在傅凌天身上,但顾长风见过)纹路果然能对上。他又道:“老烟哥说过,若见到持‘玄鸟令’的萧家血脉,便是俺要护持之人。俺在芦苇丛中发现了特殊的标记和残留的气息,一路追踪至此。这地窖,本是俺与‘渡鸦’早年约定的备用联络点之一,俺自然知晓。”
连玄鸟令和萧家血脉都知道?顾长风心中的疑虑又消减了几分。他看向苏莞泠和景庄,用眼神征询意见。
苏莞泠一直静静观察着马三刀,同时感受着玄鸟令的反应。令牌并无异常发热或警示,那丝净化之光碎片依旧温润平和。这让她稍稍安心。她轻声开口:“马……马大叔,您可知傅将军如今下落?哑婆前辈是生是死?”
马三刀脸色一黯,沉痛道:“傅将军……俺打探到,他被关在西边水牢最底层,由‘灰隼’魁首‘血枭’的心腹亲自看守,受了重刑,但……还活着。至于哑婆前辈……”他咬牙道,“俺潜入茶棚废墟时,发现了打斗痕迹和……血迹,听闻已被害,尸骨无存……”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确切消息,三人心中仍是一痛。
马三刀继续道:“更麻烦的是,俺发现除了‘灰隼’,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盯上了风铃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动静不小。渡口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你们必须尽快离开!”
他的情报与景庄的观察相互印证,增加了可信度。
“离开?如何去救傅将军?”顾长风皱眉。
马三刀眼中精光一闪:“硬闯是送死。但俺知道一条极其隐秘的水路,可通水牢后方的一处废弃排水口。那是早年修建水牢时留下的隐患,知道的人极少。或许可借此潜入,但风险极大,需从长计议。”
水路?竟与景庄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这再次让马三刀的话多了几分可信。
景庄忽然开口:“马大叔,你久居黑风隘,可知‘断魂崖’下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拿出了哑婆那张血书。
马三刀接过血书仔细一看,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断魂崖?!那是黑风隘第一险地,绝壁千仞,下有深潭,毒瘴弥漫,传说有去无回!哑婆前辈竟说图在崖下?这……‘钥’又是指什么?”他显然也对这信息感到震惊和不解。
他的反应真实自然,不似伪装。顾长风沉吟道:“‘钥’可能关系重大,或许是破解当前困局的关键。但眼下,救傅将军脱困是首要之事。”
马三刀点头赞同:“没错!救人为先!俺可带路从水路尝试潜入水牢。但需要有人在外策应,引开部分注意。”他看向苏莞泠,“苏姑娘身份特殊,不宜涉险,或许可带岩鼠兄弟,由俺安排另一条路线,先行撤离至相对安全的‘野人谷’等候消息?”
分头行动?这提议让苏莞泠心中一紧。她不想再与顾长风和景庄分开,但带着昏迷的岩鼠确实行动不便,且自己实力最弱,参与营救恐成累赘。
顾长风权衡利弊,眼下似乎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马三刀熟悉地形,有接应渠道,或许真能创造机会。他看向苏莞泠,眼神复杂:“莞泠,你意下如何?”
苏莞泠紧咬嘴唇,心中天人交战。她不想成为被保护的对象,但理智告诉她,这是最优选择。她最终重重点头:“好!我听安排。但你们一定要小心!救出傅将军后,立刻来野人谷汇合!”
计议已定,马三刀立刻行动。他先出去探查了一圈,确认暂时安全后返回,递给苏莞泠一张简陋的羊皮地图,上面标注了前往“野人谷”的隐秘路径和一个联络暗号。“野人谷有位采药人‘葛老’,是可信之人,出示暗号,他会安置你们。”
接着,马三刀与顾长风、景庄详细商议了水路潜入水牢的计划和汇合细节。时间定在次日凌晨,天色最暗之时。
趁着夜色掩护,马三刀先行离开,去准备船只和必要物品。地窖内再次剩下三人,气氛凝重。
“顾前辈,景世子,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苏莞泠声音哽咽,充满担忧。
顾长风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放心,我们会的。保护好自己,等我们消息。”
景庄也郑重道:“苏姑娘,野人谷见。”
这一别,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浓雾弥漫。马三刀准时返回,带来了一艘窄小的乌篷船和两套水靠。他与顾长风、景庄换上水靠,准备出发。
临行前,马三刀再次叮嘱苏莞泠:“苏姑娘,沿地图所示小路走,避开官道,遇人莫信。到了野人谷,一切听葛老安排。”
苏莞泠重重点头,将他的话牢记于心。
顾长风和景庄最后看了苏莞泠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决绝和嘱托,随即与马三刀一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河面的浓雾之中。
苏莞泠站在芦苇荡边,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舍和焦虑。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安全抵达野人谷,不能辜负他们的牺牲和期望。
她回到地窖,费力地背起依旧昏迷的岩鼠,按照地图指引,踏上了前往野人谷的孤独旅程。
小路崎岖难行,苏莞泠背着岩鼠,走得异常艰难。好在马三刀给的地图标注清晰,一路并未遇到麻烦。
然而,就在她翻过一座山梁,即将进入野人谷范围时,怀中的玄鸟令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热起来!那丝净化之光碎片躁动不安,指向她来时的方向!
与此同时,她隐约听到风声中夹杂着急促的马蹄声和犬吠声,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迅速逼近!
追兵?!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苏莞泠脸色煞白,心中警铃大作!马三刀给的路线是隐秘的,追兵为何能精准追踪?难道……马三刀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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