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尘埃落定（二）

众女子回忆，可那些经历太过痛苦、太过残忍，堂中一片呜咽之声。

最后有一位姑娘鼓起勇气，站到了江岳的书案前。缓缓说道：“奴家名唤何晚，江州府城东人士，我爹娘经营着一家糕点铺子。那日我上街采买，在回家的途中被人打晕，套入麻袋带上马车，送到了西郊的一处暗娼馆！

我不从，被他们关押在一间暗室里，他们每日派人殴打我们，拳打脚踢，亦或一顿鞭笞，甚至不给饭吃，也不给治病看伤。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命如草芥，有受不住的姐妹就这样活活被折磨致死，也有的为了活命最终成为了娼妓。”

何晚说完早已泪流满面，她撩起袖子，一双洁白的手臂上布满伤痕，新伤旧伤交错，可见这段时日所受的非人折磨。

“众姐妹身上没有带伤的很少，那怕已经顺了他们了心仪，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傀儡，但稍有不如意，依然对我们打骂！有些姐妹已在暗娼馆多年，如花似玉的姑娘，如今也是形如枯槁。

这样的人就只能成为杂役，没日没夜的干活，依然吃不饱穿不暖。自然这样的人也能接触到外面，终于知道幕后黑手是谁，那便是万盛商行的东家与少东家。

就连该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府尹大人也有一份。呵！怎能不叫人心寒！”

何晚的质问，众姐妹听后也不在悲戚，她们要为死去的姐妹报仇，要为自己的人生报仇，她们要将这些人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姑娘们一个一个开始诉说她们被掳的经过，除了当街被掳的，甚至还有在工坊做工的姑娘。

一桩桩、一件件，让江岳听的头皮发麻，愤慨不已！

这江州府原来不是繁花似锦，它是人间炼狱！这繁华的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是一个个如花般的姑娘，是她们美好的青春年华，是她们毁掉的一生！

他握住笔的手颤抖不已，看着眼前一个个瘦弱的姑娘，他不知她们是怎样活到了今日？又是如何撕开那巨大的伤口，将那如地狱般的遭遇讲出！

此时一名士兵前来禀报：“禀大人，在前往城门的一条小巷中发现一名士兵的尸体，经城门守卫的士兵辨认，此人正是回来通报蒋幕廉之人！”

“搜，派出五百人全城搜捕，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死对他而言才是解脱，他该为他犯下的罪行接受凌迟！”

赖安杰目光坚毅，身为父母官却如此草菅人命，此人该死！

此时的蒋幕廉犹如丧家之犬，无处躲藏。他做得如此小心，难道是荣氏商行察觉告的秘？他不明白为何布政使会突然带兵前来。

四处都有搜捕他的官兵，此时由不得他多想，他要尽快想办法出城，不然待到天亮，这江州府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蒋幕廉来到一口枯井，他将井口的石头挪开，自己小心翼翼的进入井中。

枯井边时不时有搜捕的士兵经过，每每听到脚步声都让蒋幕廉害怕不已。本以为在江州府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没想到暴露的一日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这边可有异常？”闫珂问。

“回统领，并无异常！”士兵回答。

闫珂沉思，如今赖大人已经全面接受江州府，今日别院一战，城外的百姓可能不知，但城内的百姓无一不晓。是以谁还会给蒋幕廉提供方便，供他藏身？如若他是蒋幕廉此刻会如何做？那一定是趁着月黑风高溜出城。

“来人！”闫珂下令。

“大人！”一士兵上前拱手回答。

闫珂立即下令：“传令，城门戒严，不许放任何人出城！守卫分三队交替巡逻，如有异常，立即来报！”

“是！”士兵转身往城门处跑去。

闫珂再次陷入沉思，如果出城无望，蒋幕廉有该如何？此时也不敢贸然现身，倘若没人能为他提供方便，他又该躲到何处？这城中是否有地道？

“来人！”闫珂再次叫人。

“大人有何吩咐！”士兵问。

闫珂环顾四周，问：“这城中可有无人居住的房屋、破庙、还有枯井？仔细勘察是否有地道。”

“回大人，这破败的房屋小的一路搜查过来，倒是没有看见，不过水井倒是有几口，其中也存在枯井！”士兵回答。

“好，立即整顿队伍，再次搜查！”闫珂说完再转头对身边的士兵说道：“你即刻回衙请大人着人审问万盛商行的东家万老爷。”

闫珂驾马向前，每每经过暗巷的时候都不免多看两眼。

“大人前面发现异常！”一士兵禀报到。

“带路！”闫珂驱马上前。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处空地，看得出这里原本是城中的一口水井，百姓在水井上方修建了亭子，但后来水井枯竭，也就慢慢破败了。如今亭子已经倒塌，井外杂草丛生，瓦砾随处可见处。

闫珂翻身下马，仔细观察，这瓦砾果然有人踩踏的痕迹。虽然已经很小心，但从瓦砾踩踏后，残留的粉末来看，这是一位成年男子的鞋印。虽然只留下了脚掌那一半的鞋印，但越是小心，越能说明此人在隐藏踪迹。

闫珂环顾四周，将目光停留在那口枯井，透过缝隙往下看，井下一片漆黑。但此时闫珂注意到井口的石块有被挪动的痕迹，井沿边在石头的挪动的时候有一小块石头掉落。这块新的缺口和上了青苔，已经发黑的井沿形成鲜明对比。

终于将这吸人骨髓的蛀虫找到，井口的石块挪开，井下的蒋幕廉惨白这一张脸，闫珂下令将人带上来。

别院内，麒麟卫回禀蒋幕廉已经抓获，墨天煜看着怀中安睡的人儿，勾唇一笑，这惊心动魄的一日终于落下帷幕。

翌日。

城中百姓一早便围在府衙外，高喊严惩万盛商行与江州府府尹。而城中万盛商行的商铺统统关张，甚至有不少百姓往店铺门口扔烂菜叶，砸臭鸡蛋！

经过一晚的审问，还有暗娼馆姑娘们的口供，这城中多家商行的掌柜也参与其中。赖安杰立即下令将涉案人员全部抓获，押入地牢。

命令主簿立即整理涉案人员的罪行，及时张榜公示。

午时后，万盛商行及蒋幕廉所有罪行张榜公示，百姓们看着这累累罪行，愤慨不已。也庆幸这条庞大的蛀虫终于伏法而奔走相告。

这一行人也将押入菜市口，于三日后斩立决。这三日内他们将没有吃喝，且每日需经受鞭刑、碾骨、灼烧之刑。

菜市口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声凄厉的吼叫。菜市口中央几位主犯此时蓬头垢面，被绑于刑架上，身上早已血迹斑斑。监管的主位上坐着闫珂，两边士兵林立，威严肃穆。

而此时场中的犯人正在被皮鞭抽打，抽打的不是兵士，而是这江州府的百姓。场中一角的火炉烧得正旺，火炉中的烙铁一片通红，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举起手中的烙铁，颤颤巍巍的走到万老爷身前。

万老爷气若游丝，但看见通红的烙铁，本能的害怕。

“你也知道怕？你怎么能害怕！我的女儿，他被你掳走时才年满十六，正是最好的年纪。我年老得子，从小细心呵护，怕她受一点点委屈，她失踪后，我妻子受不住打击，变得疯疯癫癫。

我一边照顾妻子，一边寻找女儿，不过短短一月，我就满头白发！可我的女儿最终也没能回来，她被你害死了，那里的姑娘说她身上伤痕无数，到死就在盼望着有人能去救她！

你就是恶魔，就是个该死的恶魔，你该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男子激动愤慨，将烙铁狠狠的压下。

万老爷凄厉的叫声惊醒了一旁的万志承。

经过一日，万志承虽然还浑浑噩噩，但他作为主刑犯自然也被绑上了刑架。

此时闻到身边传来的肉焦味，他终于控制不住，一股橙黄的液体自裤腿流下，他哭喊道：“杀了我，让我死，求求各位大人，让我死！”

百姓们只觉得嫌恶，多少人在他们的折磨之下丧命，如今才不过一日他们就承受不住了吗？想想那些姑娘，想想那些在工坊做工的匠人，死对他们来说太过便宜！

这赖安杰来到江州府以摧枯拉朽之势审理完这庞大的案件，对几位主刑犯的处决也很是公正。百姓一轮一轮的鞭打，受害者一声一声的控诉，这是要将民愤宣泄出来，以免积压太久导致心里扭曲，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极端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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