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成王墨成澜

看着墨天煜残缺的衣摆，荣流月叹了一口气，哎......

墨天煜自知理亏，整了整衣衫，道：“没事！就这点差错也不会堕了你夫君的威严！”

“噗呲！”荣流月忍不住，笑出了生。

“笑了，就不能再生气了！”墨天煜立即说。

“我这是生气吗？成王好歹是你的皇叔，此次算是你二人第一次正式相见。你去处置他，代表的是父皇！”荣流月抬手为墨天煜整理了一番。

墨天煜捉住她的手，轻轻握紧，“我明白的！”

很快来到成王的牢房，牢房干净整洁，桌椅茶具一应俱全，倒是没有辱没了他皇室的尊严。

哎，想当初自己进入地牢，要是有这待遇，也不至于忍饥挨饿，荣流月忍不住腹诽。

“你回来了！”成王端坐于桌前，看见墨天煜平静的开了口。

墨天煜拉开椅子，坐到成王对面，荣流月站立在墨天煜身后。

“为何要谋反？”墨天煜问。

是啊，为何要谋反？那遥远的，尘封已久的往事，慢慢涌上成王的心头。

“皇宫好吗？”成王的回答不着边际。

“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我从小想要逃离的地方！母妃位分低下，又不得宠，父皇忙于前朝政务，偶尔进到后宫，也是去皇后、贵妃那儿。何时想起过我的母妃，与我这个年幼的皇子。”

成王眼眶通红，那些陈年旧事让他伤怀。

“宫里的人都拜高踩低，我与母妃在宫中艰难求存，食不果腹，衣不保暖，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些丫鬟太监。有一次母妃病重，我四处求医无门，母妃险些病死床榻。

我拼死状告到父皇处，结果父皇只是草草处置了几名宫人，斥责了皇后几句。可我母妃差点病逝啊，就换了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斥责？她是宫中嫔妃，是父皇的女人，还为他诞下子嗣，既然父皇心中没有母妃，又为何要将她纳入宫中？”

成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不着痕迹的擦掉欲落的眼泪。

“此后，我与母妃的日子更加难过，宫人狠我状告他们，加倍的欺辱我们。动辄便是一顿打骂，甚至拳脚相加，我那时候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最难挨的是冬日，天气寒冷，偌大的宫殿里却没有炭火，母妃将仅剩的布料为我缝制了冬衣，而她却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夜晚。”

成王话闭用双手遮住脸。

缓了片刻后，继续道：“从此便留下我一人在那冰冷的宫墙内生活。人人都能踩我一脚，人人都能欺辱我。我犹如惊弓之鸟，看谁都不怀好意，看谁都有害人之心。

我变得小心翼翼，懂得察言观色，懂得委曲求全，懂得谄媚求存。可我是皇子啊，我是大宁尊贵的皇子啊！”

成王的双目赤红，握紧了双手，愤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为何我要受如此多的磨难，为何我保不住母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高高在上的那人，他即生了我，又为何弃我于不顾？不保护我？让我受尽欺辱！我恨，我恨大宁，恨这万里江山，恨这无情无意的皇室！”

“所以你便要毁了皇室、毁了大宁、毁了这万里江山！”墨天煜厉声质问。

“不该吗？他即负了我，我为何还要担起皇室之责，守护这万里江山！”成王怒吼。

“成王，取名澜，澜为力挽狂澜之意！墨成澜，这三个字，说明皇祖父当年对你的爱意与期盼。”

墨天煜倒是平静了很多，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朝政繁杂，祖父当年年事已高，又身体不佳，不能面面俱到。但使你母子二人身陷囹圄，这是他的错，我不替他辩驳。可你享皇室权利，从小由名士大儒教导，开阔眼界，最后成为执政一方的亲王。”墨天煜开始一条一条的分辨。

“大宁这些年也并不太平，水患、雪灾、蝗虫、旱灾、北疆犯境，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不棘手？那一年雪灾，国库空虚，迟迟凑不齐赈灾款。我看见父皇辗转反侧，夜不成眠，短短几日，头上就生了诸多白发。

边疆来犯，封擎将军病重，封澈年幼，父皇将我送往北域军历练。这些年你执政幽州，可能明白上位者的不易？”墨天煜反问。

“既如此，又为何要将人纳入后宫，生儿育女！”成王还是满腔愤恨，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父皇初登基，超纲不稳，朝臣联手逼迫他广纳后宫，以至于我母后郁郁而终。后宫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利益，是交换！女子是为了家族的稳固与昌盛，帝王是为了前朝的安定与江山社稷。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是权利，也是责任！”墨天煜解释。

成王眼中满是不屑：“责任？只是对万里江山有责任，对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有眷恋！对后宫，对于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妃嫔子嗣，哪有什么责任，不过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你的成长之路我无法改变，但你与成王妃就是心心相印，同气连枝吗？对于你的子嗣你就能一视同仁，面面俱到？”墨天煜问。

很显然不是，他从未信任过成王妃，否则成王妃又何必为江氏一族谋求退路，最后甚至不惜反叛！

成王无言以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治理一州都做不到，又为何要求一国之君必须做到？人生没有那么完美，很多时候都要取舍，但并不代表他的心中就没有你们。”墨天煜叹息。

见墨天煜目光变得黯然，荣流月知道，他这是想起了母后。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无声的给他安慰。

“成王叔，虽然你恨透了皇室，但不可否认也是皇室栽培了你，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室给你的。你坐拥一州，世袭罔替，享百姓食邑，手握一州政权。这幽州出过多少名士大儒，有多么厚重的文化底蕴，父皇将你封禅至此，你可感念过他的用心良苦？”

见墨天煜黯然，荣流月忍不住开口。

“这一路走来，我看见大宁还有诸多穷苦百姓，他们苦苦挣扎，只为一口饭食，一件衣穿。我看见伤残退役的士兵，面对家人的病痛无能为力，看着年迈的爹娘辛苦劳作，只为能为他撑起一片天，为他遮风挡雨。

我看见学院年轻的夫子，为救学生致使双腿残疾，不但毁了入仕之路，甚至会不良于行。可他拖着残躯，坐在轮椅上，也坚持给学生授课。他说：这些孩子都是大宁的未来，用他一双腿换孩子一条命，值了！

我看见寒窗苦读十多年的寒门学子，一朝科考，却被显贵顶替了功名。他求告无门，满是无奈，甚至那人胁迫他的妹妹入府为妾。可他依然没有愤世弃俗，也是他在最后为当地的百姓撑起一片天，始终用一颗真心，善待世人。”

苦吗？是苦的！

成王的遭遇苦，可世人又有多少不苦的？他们只是将苦咽下，微笑待人罢了。

“北疆来犯，王爷身中蛊毒，那寒毒冰冷刺骨，三日时间，神医为其拔毒，你可知那有多痛？可三日后他便奔赴战场，一路快马加鞭，未敢有片刻懈怠！父皇不心疼吗？可那又如何！责任在肩，这是身为皇室的使命。”

荣流月红了眼眶。

“幽州动荡，死伤多少将士，只为你满腔的幽怨与愤怒。这些年，你加重幽州赋税，强制征召兵丁，以至于年迈之人无人赡养，家中幼儿无所依靠。

你放任韦新立插足幽州，让南燕在我大宁的城池中安插奸细。你在幽州二十多年，放任江氏一族打压其他文豪，导致幽州文脉凋零。一桩桩，一件件，你万死难赎其罪！”

荣流月愤慨。

成王闻言大笑出声，但眼中泪水滑落。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最想拥抱温暖，但致死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本以为是一代枭雄，却不曾想是为一己之私。成王，真的可悲、可叹又可恨！

望着颓败的成王，荣流月拉住墨天煜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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