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逼近的冬日阴影【上】

在他开口之前，梅尔菲娜就已预感到这次拜访绝非吉兆。

“久疏问候，梅尔菲娜大人。”

郑重行礼的是亚历克西斯·冯·奥尔多兰德的心腹护卫骑士奥古斯特——名义上是梅尔菲娜丈夫的男人。

与上次便装相见不同，此刻他身着严整的冬季骑士礼服。

“奥古斯特，好久不见......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呢。”

“您向来不喜迂回，我就直说了。邻领数个农村已遭毁灭性打击。”

侍立两侧的玛丽与塞德里克同时倒吸冷气。

开垦土地需耗费巨大心血，守护安居之地本就是领主重责。

那些世代生息的村落有田地，有牲畜，多个村庄同时毁灭实属罕见。

“邻领......是指非公爵领地？”

“正是。街道东侧的丹特斯伯爵领与奥尔多兰公爵领接壤。托恩卡尔地区的丰收，公爵领内饿殍尚可控，但其他领地难逃马铃薯枯死病侵袭，山区小村正接连消亡。”

所谓村庄毁灭未必指全员饿死。

或是村民集体动用税粮导致领地封锁，又或是农奴弃田逃亡。

前者会令全村降为奴籍，在骑士团监视下强制劳役；

后者则取决于流民动向——在这全国饥荒的时节，成群结队涌向城镇也难觅活路，更可能饿殍载道。

最棘手的，莫过于结伙劫掠商队或洗劫他村粮仓。

这世间素有「歉收催生盗匪」之说。

谁愿坐视家人活活饿死？饥饿足以将人逼至绝境。

“.......看来是沦为盗匪了。”

“不愧是梅尔菲娜大人，明察秋毫。”

“这可不值得夸奖......如今各处粮仓皆空。”

“但传闻说.......”

奥古斯特的嗓音陡然转沉，“恩卡尔地区非但无人挨饿，民众甚至个个脑满肠肥。”

梅尔菲娜扶额苦笑。

谣言总擅添油加醋。

“只是健康程度尚可，远谈不上肥胖。”

“这种年景能保持健康，已是价值连城了。”

她抱臂望向执务室窗外。

置身恩卡尔地区容易忘却——此刻王国正经历空前饥荒，而严冬将至。

越是偏远之地，越深陷绝望泥潭。

亚历克西斯虽在公爵领推广恩卡尔的玉米，但断无余力援助他领。

在圣女玛利亚降临前，这个世界注定悲剧蔓延。

伤痕愈深，圣女的功绩便愈显辉煌。

“梅尔菲娜大人，亚历克西斯大人提议您冬季移居领都。”

“承蒙厚意，但请容我婉拒。”

面对难得正经的奥古斯特，她挺直背脊回以标准贵族礼。

那身骑士礼服映着窗外的初雪，恍若冬日投下的第一道阴影。

此刻的奥古斯特绝非那个态度轻浮的堕落骑士，而是作为亚历克西斯的使者立于此处——梅尔菲娜终于意识到这点。

那么身为领主的自己，也该展现相应的器量才是。

"严冬时节让领主滞留他领城堡，实在无颜面对领民。若说领地危机迫近，就更该即刻启程。"

".......恕我直言，即便是不谙战事的平民，饿极之人也凶悍非常。毕竟那等境况下，人可是字面意义上的拼死相搏。"

"我虽未尝饥馑之苦.......想来确是如此吧。"

"您对公爵大人心存怨怼我明白，但所谓留得青山在......."

梅尔菲娜对着奥古斯特的说辞沉静颔首。

若只关乎自己，她早该从善如流。

向亚历克西斯低头原也算不得什么。

可如今的梅尔菲娜，终究是恩卡尔地方的领主。

若盗匪来犯，她必须坐镇中枢指挥调度。

"奥古斯特。若换作你家主子，会在大难临头时弃领地逃往王都么？"

"......倘若吾主是这等人物，卑职此刻便不会在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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