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领主宅邸与仆人
与上次造访时相比,这座宅邸虽添置了些许设施,但亚历克西斯内心仍不禁浮现出"果然还是座小宅子"的真实感想。
一楼设有小型门厅、厨房及相连的餐厅、储藏室,以及新建的能容纳二十人左右的厅堂。
二楼是主卧、两间可用作客房的房间及书房。
三楼阁楼部分不久前似乎还供仆人居住,如今已空置。
他们被引入增建部分的二楼客房。
窗户因玻璃未能及时到位而装着百叶窗,这状况连男爵家的避暑别墅都略显寒酸——对于常住的高阶贵族而言显然捉襟见肘,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位在王都长大的侯爵千金竟能安之若素。
"实在没什么可参观的呢。"
听到奥古斯特直白的评价,亚历克西斯冷淡地应和着。
据说这栋建筑本是先代奥尔多兰公爵——即亚历克西斯父亲——巡视此地时为暂住一两晚所建,但现任公爵本人从未在此留宿。
尽管空置不过数年,但无人进出的建筑总是朽坏得格外迅速。
更令人意外的是梅尔菲娜初来时,甚至连彻底清扫宅邸的人手都未带足。
虽说大可差遣村民协助,这般作风终究不似高阶贵族千金所为。
"公爵大人,请问要沐浴吗?"
"沐浴?这宅子竟有浴室?"
"是的。"
始终静默随行的男仆展露殷勤笑容:"这是梅尔菲娜大人极力主张新建的,前些日子刚刚完工。连我们仆役也能使用,真是令人身心俱暖的妙物呢。"
他天真烂漫的表情满溢着对主人的崇敬:"听说接下来还打算在村里兴建公共浴场。"
"骑士团也难得享受热水浴,倒叫人好奇。仆从可共浴吗?"
"三人同时入浴毫无问题。虽然梅尔菲娜大人允许我们轮流慢慢享用,但占据太久实在过意不去,燃料费也令人顾虑,我们通常三人结伴同浴。"
即便富裕贵族,每日沐浴也属奢侈之举。
运水保温俱是费事,有时甚至未及擦干便已冷透,徒劳无功。
"领主新设施确实令人心动。机会难得,不妨一试。"
"也罢......"
亚历克西斯虽非特别热衷沐浴,但"梅尔菲娜的意愿"这点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位小姐行事之初总令人摸不着头脑,最终却往往惊艳四座。
"烧水需费些工夫。已命人去准备,还请在客房稍候。"
男仆用生硬的敬语说完便下楼去了。
"真是殷勤之人呢。"
"嗯,虽显笨拙,待客礼数倒周全。"
这应是塞德里克早前汇报过的、梅尔菲娜从劳工中提拔的仆从之一。
细致礼仪虽欠火候,但其诚挚态度令人舒畅。
亚历克西斯暗忖若得专业管家调教,或能成为更出色的仆人——旋即自嘲竟也染上了梅尔菲娜的思维方式。
仆人本只需恪尽职守,甄选之事当归管家与女仆长管辖,上位者何须挂怀。
"这般景象也是梅尔菲娜小姐的人格魅力吧。这一带的农民农奴们,个个都拼命想为她效力呢。"
"......确实。"
就连曾向公爵家宣誓效忠的塞德里克,以及虽完美掌握了高阶贵族千金礼仪教养却始终神情淡漠的玛丽,恐怕也不例外吧。
正因是曾经常伴左右之人,其变化才格外鲜明。
玛丽如今表情生动到令人惊诧,而塞德里克那过分耿直、仿佛遭遇挫折就会轻易折断的脆弱感,也已消退不少。
比起在领都时,两人都显得生机勃勃。
亚历克西斯虽为他们可喜的转变欣慰,心底却又泛起一丝微妙的刺痛。
客房仅陈设着相对摆放的单人床与沙发组成的小型会客区,床边矮几上摆着魔石灯盏,朴素得近乎寡淡。
地毯倒是崭新,窗帘品味亦佳,只是缺乏装饰整体沉闷。
若在墙上挂幅画作,想必能增色几分。
陷进沙发时意外发现——不知是否出自巧匠之手——坐垫弹性恰到好处,温柔承托着被马车颠簸整日的腰肢。
"不过您来得真不巧,梅尔菲娜大人罕见地动了真怒呢。"
"她素来如此。"
婚礼结束后,她利落地交代完条件便整装出发,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公爵府。
此后仅匆匆会面两次,虽时间短暂,梅尔菲娜的态度却始终带着尖锐的锋芒。
"对公爵大人确实如此,但待下位者却极尽温柔。会牵着农奴孩童的手漫步,与平民同席也毫无芥蒂。"
"这岂是贵族千金应有的做派?"
"若在王都这般行事,早沦为社交圈阴损的笑柄了。但在恩卡尔地区,她却被奉若女神。这里的百姓朝思暮想都是"梅尔菲娜大人"。毕竟,她确实缔造了这般奇迹。"
推进垦荒、引进新作物、度过饥荒、贩卖收成获取资金。
继而用这些钱完善村落设施,召募工匠谋划更大发展。
通过塞德里克的报告,亚历克西斯多少掌握些情况。
能接连制定并实现这些计划,其能力与理性毋庸置疑。
被这般人物持续投以怒火,难免令人如坐针毡。
亚历克西斯从不怀疑自己的统治才能,但面对这个用不到一年就让边境开拓村脱胎换骨的存在,竟生出犯下大错的错觉。
此前虽不乏令他烦厌之人,却从未有人能带来这般感受。
"......她这次究竟为何动怒?"
"主因是突然造访。正值冬备紧要关头,她抱怨被公务以外的事占用时间。"
"王太子已从王宫启程前往索拉松,我方亦有十万火急的要务。"
"按梅尔菲娜大人的脾气,恐怕会说"这与我何干?"吧。"
心腹护卫骑士蹩脚的模仿令人恼火,但此刻对奥古斯特发怒也无济于事。
况且亚历克西斯心知肚明——当这个男子格外插科打诨时,往往藏着必须聆听的谏言。
"作为王国贵族,配合国政难道不是重要职责?更何况此次涉及邻国外交。凡列席本国贵族者,岂容私情作祟。"
"在梅尔菲娜大人看来,王家委托的对象是奥尔多兰公爵。领都既因无力维持治安而无法接待王太子,又将受托照看孩童的女主人及其代理人闲置不顾——这不过是奥尔多兰家任性的托词罢了?"
倒还真是个毫不掩饰,直言不讳的护卫骑士兼侍从啊。
光是罗列事实这一点,就愈发让人火大。
“但是,她毕竟.......”
作为自己的妻子、实质上的奥尔多兰公爵家女主人,终究还没迟钝到能脱口而出那种话的地步。
自婚礼后,她靠合法继承的领地生活,零用钱也从嫁妆里支取。
如今既已实现领地经营盈余,自然不再需要这种安排。
权利伴随义务——这本是贵族的铁则。
可究竟是谁剥夺了梅尔菲娜作为公爵夫人的权利?
流逝的时间尚未久到能忘却此事。
不知是否是亚历克西斯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连护卫骑士看向他的目光都透着寒意。
“我这次可是被梅尔菲娜大人动了真怒,说实话吓得够呛。不愧是统治南部最大领地的克劳福德侯爵家千金呢,那股气势实在惊人。平日温婉的女性发起怒来,竟可怕如斯。我可再不敢领教了。”
而这位女性持续倾泻怒火的真正对象,他倒是全然不在意。
奥古斯特那副玩世不恭的轻佻模样平日倒无妨,此刻却像粗粝的砂纸,反复刮擦着心口。
“公爵大人,准备已就绪.......您脸色不太好?”
“无妨。”
他没有指责这名仆人——从敞开的门扉探头后,先道「失礼了」再深鞠躬才禀报的礼仪疏漏。
对方是梅尔菲娜的仆从,更何况谁都明白,这等迁怒不过是卑劣之举。
亚历克西斯向来最不齿将私愤宣泄于下位者之人。
————
尽管被奥古斯特点破后,他总算意识到最初的手段确实过分,但既然契约条款后来都得以履行,梅尔菲娜也展现出卓越的治理能力,为何她的怒火始终不熄?
这实在令他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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