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发展与危机
关上门的瞬间，亚历克西斯才发现自己眉心已刻上深深的皱纹。
这世上令人不悦之事不胜枚举，但作为受封最高爵位的贵族家系成员，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面对任何风波都不显露情绪。
万万没想到，竟会在其他事情上如此失态——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梅尔菲娜大人该怎么说呢......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啊。"
护卫骑士精准道出了亚历克西斯内心的感受，后者咚地一声略显粗鲁地跌坐在床沿。
"恩卡尔地区本就取得了违背常理的成功，之前那些还能用运气好，或是瞎胡闹恰好契合时势来勉强解释。但那次公开演讲，终究要引发众目睽睽吧？"
"桑拿房也是。起初还以为半是恶作剧造的，但北部贵族没人会不想要那玩意。"
"听说接下来要在村里也建造，是打算连平民都能享用吧？"
在北方，无论贵族平民，因严重寒症导致身心俱损都屡见不鲜。
有温泉涌出的地区居民日常就能泡汤，而在那些地方修建冬季别墅更是北部贵族权势的象征。
如今只需石材砌筑的小室与炭火窑炉就能解决。
贵族专用的桑拿自不必说，对富裕贵族而言，为仆役配备也并非多大负担。
"更危险的是，这里的人根本不懂这些发明物的价值。他们只觉得"梅尔菲娜大人又造了厉害东西"，完全没想过对外人保密。"
"倒像是恨不得炫耀求表扬的模样。"
"若遇歹人，直接抢夺实物制法冠名贩卖都算轻的，绑架知晓工艺的匠人更是家常便饭。"
奥古斯特所言绝非夸大。
正因如此，技术持有者需要行会庇护，领主们也费尽心机防止技术外泄。
有这样一个典故：南方某国公国以精美玻璃器皿闻名，其独一无二的纤丽美感令各国王侯趋之若鹜。当地领主严禁工匠外出游学，将他们集中囚禁在孤岛，连食品供给与成品交易都仅限特许商人。登岛工匠及其家族终其一生不得离岛——据说这制度延续至今。那些玻璃器以超越宝石的天价交易，为领主带来源源财富，稀缺性更使其在王公贵族间长盛不衰。
这绝非单纯出于领主贪婪。
圈禁匠人实为保护——掌握技术者必遭觊觎。
有时一项新技术甚至能决定地域、领地乃至国家的兴衰，其引发的争夺之惨烈不言而喻。
"说来讽刺，所幸恩卡尔地区传播的知识都源自梅尔菲娜大人。身为南部大贵族千金兼北部最高掌权者公爵夫人，明面上敢伸手的确实不多。但骗子之流防不胜防。除了人身安全，更需要可信幕僚来把控技术运用......"
"确实......"
"梅尔菲娜大人明知玛丽女士与塞德里克是公爵派来的监视者，却仍留他们在侧。就算间谍靠近恐怕也浑然不觉。最佳方案本该是让她回归公爵府严加护卫，技术运用交由专人......"
"她不会答应。"
亚历克西斯虽未深交，却清楚梅尔菲娜绝非甘愿托付知识之人。
若真如此，克劳福德家早该将她如产金蛋的母鸡般严密囚禁，岂会放归人世。
“这可真是最大的难题啊。”
奥古斯特先是夸张地摆出困扰的表情打趣道，随后突然收敛笑容正色道：
“话说回来，有个消息或许您会感兴趣——梅尔特村，就是那个不久前还是农奴聚居地的地方，据说新建了另一个农奴定居点。总数约有两百三十人。”
“倒是大手笔。即便有玉米交易的利润支撑，这笔开支也绝不轻松吧。”
农奴作为"商品"的市场价约每人三枚金币。
或许某位领主趁着饥荒低价收购了快要饿死的流民，但接收方必须承担起养活这些人的责任。
合计下来，这绝非廉价买卖。
“但蹊跷的是，这些人似乎原本是袭击恩卡尔地区抢夺粮食的暴民。既然奥尔多兰公爵家未收到通报，恐怕他们原属但特斯伯爵领。”
“.......半月前的报告显示，小型村落基本已全数覆灭。”
“虽说相邻领地，但恩卡尔地区与但特斯领相距甚远。在当下局势，其他地区的流民根本不可能抵达这座陆上孤岛。可要说这两百三十人都是袭击者，实在难以想象。”
“说重点。”
“成为盗匪的应该只是少数，余众恐怕是被连坐的。我来恩卡尔村巡视时，既未发现尸体，也没见到被践踏的农田。既然没烧毁田地却牵连如此多人，被袭击的必定是极显贵之人——在恩卡尔地区，除了梅尔菲娜大人或玛丽大人不作他想。”
“........”
“棘手的是，当地人对此三缄其口。人类本是藏不住秘密的生物，再严密的封锁也总会有泄密者，可他们竟无一人松口。”
这位护卫骑士素来擅长撬开人性的缝隙。
若非出身骑士家族长子，他恐怕早成为江湖骗子中的翘楚。
连奥古斯特都无法突破这些淳朴农民的防线，可见背后存在着极强的威慑。
“直接询问但特斯伯爵更有效率。”
“但愿梅尔菲娜大人不会反感这种试探。毕竟事关公爵家的体面。”
探查周边领主动向本无不妥，但丈夫过问妻子的作为，终究有违贵族体统。
“就今日所见，她气色尚佳，玛丽大人和塞德里克也未见异常，想来事态并不严重。但恩卡尔地区的声望将日益高涨——单凭那杯麦酒就足以确信这点。梅尔菲娜大人能平安到几时......恕我直言，实在难以预料。”
“以夫人的聪慧，应当早有筹谋。”
“未必吧？梅尔菲娜大人虽机敏过人，却总欠缺些危机意识。”
“.........”
“说真的，您当初为何要做出近乎驱逐她的举动？门第相当，嫁妆丰厚，才貌双全又胆识过人，简直挑不出缺点。”
“美丽的毒花何曾少见？况且我并未驱逐，只是允她随心而居罢了。”
“若当时能说一句"请留在我身边"，就完美无缺了呢。”
被瞪视的随从奥古斯特优雅行礼告退，进退得宜的举止透着经年累月的默契。
他深谙主人的界限所在，这份熟稔早已融入骨髓。
“总之，先准备出席晚宴吧。另外关于知识交易——既然连玉米都附赠食谱作为公爵家特产来推广，这次的技术应该也有谈判余地。”
“虽说麦子同价简直是暴利。”
“但约定明年降至三分之二，后年起半价且定量调整不是吗？公爵家既不用开粮仓，灾情又获王室认可最轻。当然......也因此惹来眼下这桩麻烦事，不过奥尔多兰公爵的声望倒是涨了。说真的，那般睿智的人物实在罕见。”
“我知道。”
“这次的技术也务必在其他领主贵族抢购前拿下。请务必谈判成功，阁下。”
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
说是晚宴终究是临时邀约，亚历克西斯正嘀咕着便装出席也无妨时，套上侍从递来的礼服衬衫突然察觉异常——沐浴后过了这么久，身体竟仍暖融融的。
“.......桑拿设备真该尽早引进。”
“听说那石头也很特别呢。普通石头加热时泼水会开裂飞溅，非常危险。”
亚历克西斯听后轻笑。
看来奥古斯特趁他蒸桑拿时套了不少话。
对他来说，套情报怕不是像扭断婴儿手臂般容易。
“意思是徒具其形反受其害么......可恨，这设计当真精妙。”
连奥古斯特都没探出石料产地。
核心技术与情报想必严格受限。
“我实在无法想象她会栽在其他贵族手里——让人误占便宜，等发现被算计才顿足捶胸的倒霉蛋倒可能有。”
“啊—简直跃然眼前呢。”
亚历克西斯开始整理袖口。
淡金发色与翡翠瞳本是王族常见特征。看似养尊处优的贵族千金，娇柔外貌下却寻不到半分破绽。
此刻意识到要与这般女子周旋桑拿与麦酒两项交易，亚历克西斯心头涌现的竟非厌烦亦非压力——连亚历克西斯自己都觉得微妙。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593/11111065.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