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编制与故事
“——就这样，小红帽平安回到了家。她暗自决定，下次妈妈叮嘱不能绕路时，绝对要乖乖听话。故事结束啦。”
话音落下的同时，最后一排针织也刚好收针。
展开一看，是条相当不错的围巾。
“姐姐，虽然听说狼人会化成人形，但要做到和外婆一模一样.......果然还是不太可能吧？”
听到坐在沙发旁的塞尔雷涅这么问，梅尔菲娜不禁歪了歪头。
这故事里的「狼」应该只是普通野狼，可若被追问为什么普通野狼能说话还能假扮外婆，解释起来反倒麻烦。
前世所在的没有魔法与魔物的世界，故事里会说话的狼、鳄鱼或狸猫都被视为「童话设定」而接受。
但在这个真实存在智慧生物的世界，细节合理性就变得格外敏感。
“说不定.......是特殊品种的狼人呢。”
“原来如此！狼人确实有各种类型，出现变身天才也不奇怪呢！”
虽然只是随口应付，塞尔雷涅却恍然大悟般在羊皮纸上沙沙记录起来。
他故乡还有年幼的妹妹，说是回国后要讲给妹妹听。
每逢悠闲的午后，他总会这样在休息室里记录梅尔菲娜讲的故事。
如今休息室常驻成员除了梅尔菲娜，还有玛丽、塞德里克以及新加入的塞尔雷涅。
但玛丽本就寡言，塞德里克在塞尔雷涅面前也不苟言笑，室内常常陷入沉寂。
梅尔菲娜倒是因为夏天常泡办公室，早已习惯与玛丽他们共处一室却鸦雀无声的氛围，可对塞尔雷涅或许太过拘束——于是不知不觉间，说故事就成了填补沉默的方式。
幸好前世酷爱阅读，儿时接触过大量童话童谣，目前还不愁素材。
等故事讲完时，塞尔雷涅应该也能适应这里的安静了吧。
“姐姐的故事都很有趣，我特别喜欢《汉赛尔与格莱特》”
“呵呵，是馋糖果屋吗？”
“现在每天都有美味点心，我才不会被魔女拐走呢。”
“哎呀，说不定我才是魔女哦？或许正盘算着把塞尔雷涅养得圆滚滚的。”
梅尔菲娜想起之前被蕾娜问过她是不是魔女，梅尔菲娜便顺势开了个玩笑。
塞尔雷涅顿时咯咯笑起来，肩膀跟着轻轻颤动。
“那样的话，我就永远离不开领主宅邸啦。不过也不错呢，可以一直坐在织毛衣的姐姐身边听故事。”
“像爱丽丝或温蒂那样，说不定哪天你也会想去冒险哦！”
“可大家最后都会回家呀。要是我也能回到姐姐身边就好了。”
啪——火盆里突然迸出炭火爆裂声。
玛丽敏捷地起身查看火盆，说了句「我去添水」便离开房间，很快带着艾德回来了。
“梅尔菲娜大人，要用下午茶吗？”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呢。”
“真是巧。”
她们相视而笑，艾德困惑地歪着头。
招手示意后，他端着托盘缓步走进来。
说是下午茶，其实在甜点原料匮乏的当下更接近简餐。
今天是冬豆蛋奶派配无糖奶油。
虽然塞尔雷涅身份最尊贵，但作为宅邸主人的梅尔菲娜还是率先切派并蘸取奶油尝味——顺带也履行试毒职责。
温热的派皮裹着绵密豆馅，与混入奶油奶酪的浓醇酱汁相得益彰。
“咦？这奶油不是鲜奶油吧？”
“是的，打发鲜奶油后混了一半奶油奶酪。”
“淡淡的奶酪香比纯奶油更美味呢。艾德真有创意。”
当塞尔雷涅接过餐盘时，眉眼立刻舒展开来，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真的太好吃了！豆子软糯可口，菠菜也青翠欲滴。艾德做的每道菜都令人惊艳呢。"
被夸奖的少年厨师耳尖泛红，抿着嘴露出羞涩又欢喜的笑容："豆子要蒸到完全绵软才行，菠菜特意选了内层嫩芽，这样就不会有涩味。啊！剩下的部分会做成晚餐的派......."
"明明在吃点心，却开始期待起晚饭了。"
笑声渐歇后，艾德收拾餐盘离开了休息室。
玛丽轻啜着新泡的红茶感叹："这孩子厨艺精进不少，这道乳蛋饼都快赶上梅尔菲娜大人的手艺了。"
"等开春带他去教会接受『天赋』鉴定吧。虽说想让所有孩子都获得祝福......最好安排十三到十六岁的孩子分批去。"
塞尔雷涅转动着茶杯，"毕竟绝大多数天赋在十三岁前显现，十六岁后就会消失。"
玛丽补充道："要是有鉴定天赋的孩子就帮大忙了——虽然这能力在贵族千金身上纯属浪费呢。"
在恩卡尔地区，发酵食品产业全赖梅尔菲娜的鉴定能力得以发展。
这种无需显微镜就能甄别酵母菌种、辨别腐败毒素的技术，使成品率较传统方法呈飞跃性提升。
在这个消毒手段匮乏的世界，堪称食品加工业的作弊技能。
"听说商人学徒里出现鉴定天赋的概率不低，但挖墙脚终究......"
"毕竟那是商人安身立命的本钱啊。"
塞尔雷涅想起克劳福德侯爵府的商人们——他们的鉴定精度甚至远超领主。
对于边陲领地的食品加工业，恐怕只有"具备鉴定天赋的贵族次子，且不适合当骑士"这类人才会考虑屈就。
塞德里克突然插话："这类人意外地多呢。贵族次子们成年后往往......"
"女性总要出嫁，但多余的男嗣确实令人头疼。"
玛丽点头，"若能用技术换前途，恐怕各家都会抢着把孩子送来——当然要防范技术泄露。"
"但说到底，把工匠全家囚禁在某个岛上这种事终究做不出来啊。"
"只能通过雇佣契约明确约定最低服务年限来解决了。无节制扩散技术的话，恐怕会招致教会和神殿的敌意呢。"
玛丽和塞德里克立刻领会了这句话的深意。
想来在这个世界，教会垄断发酵食品技术的根源，或许正源于贵族子嗣普遍持有【鉴定】技能，而一旦出家便难还俗的体制。
那些曾被家族视为累赘的贵族子女，若凭借【鉴定】能力开辟出发酵食品技师的道路，本是桩美事——可对教会势力而言，这绝非乐见的局面。
贵族家不受待见的子女往往带着嫁妆被送进教会。
切断尘缘，疏远血亲，终生侍奉神明。
如此便能杜绝血脉滥觞之忧。
——定期获得身怀【鉴定】的新血，且几乎不会流失又隔绝亲缘，还有比这更理想的秘技传承环境吗？
今后随着【鉴定】持有者成为技术工匠，教会特权将逐渐瓦解。
梅尔菲娜必须竭力隐藏自己在这场变革中的核心地位。
虽说周遭总用"这次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的眼神打量她，可她所求的不过是个不受打扰的安稳人生。
改变世界？
这种狂妄念头她从未有过。
"雇佣【鉴定】人才的事，还是谨慎为妙。"
玛丽与塞德里克神情肃穆地颔首点头。
虽说教会通常只在战争或私斗时干预世俗，但若他们判定重要财源受损，宣布不再为恩卡尔地区孩童施洗的话，后患无穷。
这个世界自有其历经沧桑形成的法则与体系，任何剧变都可能引发恶果。
——或许游戏里的梅尔菲娜，在进入修道院后正因为【鉴定】能力备受重用，过着相当满足的生活吧。
那已成为无从验证的、湮灭的可能性。
但这个念头，总教人忍不住怀揣些许温柔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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