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远征者与留守者
从冬城出发徒步半日之地,劳工们卸下物资,士兵们分组检查石墙、架设营帐,荒野扎营的准备工作正有序推进。
普鲁伊纳———这种巨型魔物总在教会历法规定的旧新年与新旧年交替前后两周,合计四周期间现身荒野。
讨伐骑士团依照传统,每年都提前数日抵达可能出现的地点构筑阵地。
这头怪物从头至尾全长近六米,上半身是长着赤红双眼与锐利獠牙的猿形,腰腹以下却延伸出灰鳞蛇尾。
极端好战的它将所有活物视为猎物,或用长尾绞杀,或以利齿撕咬,更可怕的是其周身缠绕的强烈魔力。
当普鲁伊纳发现猎物时,会发出刺耳的尖啸,每次声波震荡都会使魔力凝结为冰砾倾泻而下。
小型动物被冰砾击中即刻毙命,而坠地的魔力结晶将持续污染土地。
魔力本是极有用的能量。
生火取水、疗伤治病,甚至显现神明奇迹皆可依赖。
但过量魔力却会对生灵与土地产生剧毒——天生强魔力者往往幼年多病、发育迟缓;
被污染的土地寸草不生,原住民非死即异变为新魔物。
若放任魔物游荡,它们终将袭击人类聚落。
凡遭普鲁伊纳污染之地,永无复苏可能。
即便奥尔多兰公爵家世代讨伐,如今这片扎营地举目所见,也只剩零星杂草的荒原。
"阁下,所有营帐与瞭望塔均已搭建完毕。"
"留哨兵值守,其余人入帐。东西南北岗每两小时轮换,严禁连续执勤。"
"遵命!"
"阁下也请休息。午后或许稍暖,但眼下严寒未减。"
"嗯。"
亚历克西斯的营帐悬有公爵家纹,格外醒目。
帐内虽不温暖,但能隔绝呼啸寒风已是幸事。
"需要热饮吗?"
"不必。可能面临持久战,魔石需节约使用。"
北部严冬单是驻守就令人迅速消耗,何况荒野强风干燥难以生火。
炊事全靠魔石炉具,但补给紧张,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取暖。
周边无村落可依,全靠护卫押运的徒步运输队输送粮草。
仓库里堆满耐储食物:咸肉、硬面饼、腌菜,以及日渐发酸的麦酒。
这片土地并非无人愿居,而是作物牲畜皆难存活——若奥尔多兰家讨伐失败,这样的死地将继续扩张。
回溯亚历克西斯高祖父时代,因普鲁伊纳眷属"萨斯里卡"异常增殖导致讨伐队溃败,魔物长驱直入人类聚落。
当时尚存的村落尽数毁灭,溃逃的公爵重组骑士团后虽最终讨伐成功,却已付出惨重代价。
如今冬城所在,正是那些湮灭村庄的遗址,整座城堡犹如遇难者的纪念碑。
那位公爵在让位给曾孙的次年,便死于与普鲁伊纳的战斗。
作为北境骑士与奥尔多兰家主,这或许算得上恰当的终局。
亚历克西斯陷在硬质沙发里,仰望着营帐的顶棚。
在刺骨寒风的呼啸中,监视塔上的士兵正警惕着四周,巡逻部队也以锐利的目光持续巡视着吧。
除此之外的人,在事态发生之前,保存体力才是重要任务。
帐幕外,风声喧嚣。
每年新兵总会被这声响扰得无法入眠,加之恐惧与严寒,往往肉体未疲精神先溃。
但这些声响,也渐渐从亚历克西斯的意识中远去了。
————
“出现了!是萨斯里卡!”
列阵第四日,日头正悬中天时。
幕僚帐内众骑士正用午膳,警钟的锐响与哨兵跌撞入帐几乎同时发生。
那士兵浑身尘土气喘如牛,显是沿途摔了数跤。
“数量?”
“目测约二十体!”
“今年来得可真早。罢了,总比迟来强。”
紧绷空气中奥古斯特轻佻的嗓音引得帐内骑士们斜眼瞪视,反倒让一触即发的氛围稍得松动。
瓷杯叩击木桌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莱因哈特率先锋,赫尔曼领本队讨伐萨斯里卡。奥托队支援,布鲁诺与特奥多尔留守营地护卫神官、救治伤员。奥古斯特带持盾侍从随我行动。”
“遵命!”
“明白!”
“请稍等阁下!让我也同行!”被安排留守的布鲁诺突然高喊,一旁特奥多尔虽强忍呼喊却露出同样神色。
“魔物主力尚未现身。待前线部队力竭时自会轮替。”
“但——”
“布鲁诺卿,现在可没时间辩论。”
年龄悬殊如父子的二人对峙着,年轻者却满不在乎道:“再磨蹭下去警戒部队都要撑不住了。这鬼地方可没法骑马作战!”
“可.......!”
“阁下由我守护便是。若我被普鲁伊纳的吐息冻成冰雕,再换您接手如何?”
“奥古斯特!黄口小儿岂可出此不祥之言!?你休得胡言!”
“魔物可不管猎物是老是嫩,是雏儿还是老朽,横竖都是盘中肉。不如速速挣些军功实在?——诸位,速速去挣军功罢!”说罢竟吹起口哨。
“奥古斯——特!”
布鲁诺的怒吼震得帐幕簌簌作响时,亚历克西斯已掀帘而出,众骑士匆忙奔走的脚步声中,唯闻奥古斯特那轻佻余音:
“哎哟好可怕~布鲁诺卿的吼声震得我发抖呢!膝盖直打颤。”
“适可而止。若气得老将阵前呕血就麻烦了。莫再撩拨,战前气死同僚可不成体统。”
“上次酒宴时是谁说什么"该轮到我们这些老骨头当肉盾了"的酸话?”
“醉汉戏言岂能当真。”
奥古斯特嗤之以鼻的傲慢模样,全然不似在主君面前应有的姿态。
战前特有的亢奋令他格外放肆:“北地男儿总想着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毛病我可不敢恭维。也是,常年啃着冻硬腌肉的人难免满脑子晦气念头。”
“言之有理。”
“阁下,咱们速速宰了普鲁伊纳回去罢!围着壁炉嚼厚切熏火腿,配上梅尔菲娜大人的麦酒,保准什么晦气都散了——持盾侍从带莱昂纳特与迪特哈特可好?”
“随你安排。”
“那两个小子盼授勋眼都绿了。此番若立大功,您可得提拔提拔。”
“且看表现。”
不过,既然奥古斯特都青眼有加,想必是经过充分锤炼、前途可期的侍从吧。
奥尔多兰家族以武勋为荣。
立志成为强者骑士者,不仅北部,从各地前来叩门者亦不在少数。
加之对叙任者的出身不甚拘泥,平民出身的士兵若得长官骑士赏识,擢升为侍从者亦有之。
然则叙爵需本家巨额资助,故终生止步侍从者不乏其人。
唯北部地区特设制度:若武勋显赫,奥尔多兰家将提供全套装备与支援。
正因如此,那些年轻气盛之辈往往急于立功,幸得年长骑士们巧妙约束。
"甚为可靠。"
"确实。"
奥古斯特漫不经心的应答,令亚历克西斯唇角微扬。
虽说年长骑士们常训诫他当端正态度,但谁都知晓——这位护卫骑士从未真正遭少主怪罪。
虽以身份论不得称友,然奥古斯特始终保持着纵使被当场斩首亦不足为奇的态度,其对亚历克西斯何等赤诚,众人亦心知肚明。
这些边劝诫边纵容的老骑士们,自父祖辈便与奥尔多兰家休戚与共,对亚历克西斯怀着的,大抵是某种近乎亲情的情愫吧。
"吾等也出发。"
"自当奉陪。至天涯海角!"
于是,鏖战开始。
————
尽管亚历克西斯试图成为一台冷静且不掺杂私情的齿轮,但周遭众人虽承认其家主身份,终究难掩对其年少资浅的顾虑——毕竟是从孩提时代就熟识的对象。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里,人们无法公然表露关切之情。
唯有奥古斯特会打破这种礼法束缚,其看似失礼的举动虽招致非议,
却被默认为"亚历克西斯也需要这样的存在"而获得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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