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庆功宴
葬礼结束后，直至翌日撤离冬堡前，人们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奥尔多兰家族慷慨解囊，将储备的物资尽数分发。
这场宴会既为悼念逝者、重振来年生存的信念，亦为犒劳守卫普鲁伊纳北疆的战士们，祭奠未能赴宴的同袍。
此刻无人计较骑士与士兵的身份之别，尊卑贵贱皆可共享同样的酒食。
奥古斯特递来盛满葡萄酒的酒杯，厅内众人手中也已配齐相同的银杯。
“今冬诸君奋战不懈。你们英勇、果敢，更可贵的是忠诚。因你们的功绩，北境子民来年无需忍受严寒，不必恐惧战栗，得以安居故土。奥尔多兰家族誓不辜负这份功业——今夜请先润喉果腹，而后悼念那些同样英勇果敢却未能列席的战友。”
全厅目光聚焦于亚历克西斯。
当他高举酒杯时，众人亦齐齐擎杯起身。
“愿来年再共品北疆葡萄的滋味。干杯！”
“干杯！”
众人同时饮尽杯中酒，大厅顷刻欢声雷动。
正当宾客各自取食时，厅门洞开，数名魁梧仆役抬着庞然巨物踏入。
“公爵阁下犒赏的整烤公牛到！”
在欢呼与视线汇聚的刹那，亚历克西斯悄然穿过侧门离席。
室外石堡的寒意与厅内炽热形成鲜明对比。
他正欲返回寝宫，神出鬼没的近侍却晃了出来。
“阁下，纵在冬堡内也请带护卫独行。”
“今夜当无宵小作乱。”
“松懈最是危险。属下深知阁下武艺超群，可您毕竟后脑没长眼睛.......”
这伶牙俐齿的护卫骑士突然正色道：“您真没长后眼吧？”
“蠢话。”
“那上次瞬斩背后袭来的萨斯里卡魔物.......”
“魔力波动昭然若揭。”
“可对付盗贼时您也.......”
“人类的杀意更易察觉。”
“.......果然还是说有后眼更叫人信服。”
嬉笑间，护卫已理所当然地落后半步跟随。
“今年您仍不参宴？”
“开场不是出席了？”
“您不饮第一口，宴席怎能算开始？纵是无拘束的宴会.......”
“既知如此便该闭嘴。”
“这种话除了我谁敢说？”
亚历克西斯回以讥诮的笑意。
这位主君履行义务后速速离场已是传统——其父奥古斯特亦是如此，众人早习以为常。
“您若在场，纵使宣称不拘礼数，大伙终难尽兴。属下备好了美酒佳肴，咱们另开小灶吧。”
护卫晃了晃不知从何处变出的藤篮，“连牛犊最嫩的部位也留着了。”
“你这钻营本事倒是一流。”
“此乃属下最大长处。”
“随你。”
“遵命。”
无论是生死战场还是私享肉宴，奥古斯特的腔调永远如常。
背对亦步亦趋的老护卫时，亚历克西斯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浅笑——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挚笑意。
————
前行的主人挺直脊背，步伐庄重威严。
任谁看来都是北部绝对的统治者，那位充满威严的公爵阁下。
被强大的魔力击中后，身心都会严重耗损。
况且神殿的治疗魔法虽能治愈伤口与魔力污染，却难以抚平精神的疲惫。
许多士兵即便从与普鲁伊纳的战斗中幸存，仍会在数月、半年甚至一年间饱受精神折磨，最终无法在次年冬天重返城堡。
而最近距离承受普鲁伊纳魔力的亚历克西斯，理应已精疲力竭。
这位将疲惫隐藏得滴水不漏的主人，让长年侍奉左右的骑士心如刀绞。
——真是群不坦率的人啊。
北部居民或多或少都有压抑情感的天性。
像布鲁诺那样喜怒形于色的人实属罕见。
奥尔多兰公爵一族，这种特质尤为明显。
前代公爵奥古斯特正是个中典型。
他从不向人敞开心扉，与周遭划清界限，始终践行着作为"奥尔多兰公爵"的生存之道。
"守护奥古斯特大人正是我等职责"——奥古斯特自幼便被父亲如此反复灌输。
正因如此，当奥古斯特唯一一次流露人性化的渴求时，无人劝阻，反而全都成全了他的愿望。
——终日目睹这般活法，任谁都会变成这样吧。
倘若亚历克西斯渴求能填补人性弱点的存在，奥古斯特必定会祈愿主人得偿所愿，纵使这将招致怎样的未来。
可亚历克西斯却连伸手都避之不及，声称自己不需要私人的幸福。
这个总把亏损揽在身上的主人，恐怕已将之视为职责所在。
——但玛丽大人改变了。
曾经如雪封堡垒般不显情绪的玛丽，如今却似冬去春来般敞开心扉展露笑颜。
若有梅尔菲娜相伴，这位主人是否也能稍得喘息？
作为亚历克西斯的正妻，梅尔菲娜若能......虽然深知此事艰难，但若真能实现，或许就能无人受伤、无物扭曲地，让亚历克西斯获得幸福。
一旦怀抱这般希望，便再难消弭。
“阁下。”
“何事？”
驻足回首的主人肩头掠过寒风。
奥古斯特双唇轻颤，忽地扬起嘴角。
他用戏谑轻快的语调宣告：
“今年又能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寒冬尚未结束。”
“无妨。冬尽之处，必有春候。”
似是觉得并非要事，亚历克西斯再度迈步。
这样就好。
守护身侧便是奥古斯特的职责。
将这无能为力的苦涩咽下，大约也是立于此位者的宿命吧。
————
普鲁伊纳战役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
亚历克西斯在冬季忙着四处讨伐出现的魔物、派遣士兵、收购冬季收成并将其分配给饥荒严重的地区。
接下来开始，舞台将回到恩卡尔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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