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密谈与午夜的布丁

“「合成」吗？”

“是的。既然能从眼前之物中将其构成要素“分离”出来，我便想着反过来应该也能成立。刚尝试这个想法后就失去了记忆，想必是那时晕倒的吧。”

“原来如此......小姐您总能想到有趣的见解呢。”

“是吗？将物质混合引发反应，这在炼金术中不是常见手法吗？”

尤利乌斯难得陷入沉思，片刻后沉重地开口道：

“正如小姐所言，将万物先行混合确是炼金术的起源，甚至可说原始炼金术正是由此发端。——您曾将炼金术目的称为"解析神明"吧？但对多数庸俗的炼金术师而言，其终极目的乃是"将世界微观重构"啊。”

随后他如怒涛般阐述起大宇宙（Macrocosmos）与小宇宙（Microcosmos）的对应关系——前者即世界本身，后者在炼金术中专指人类。

若世界是神创的完美存在，人类本也该是完满之躯，将不完美者重塑为完美形态才是炼金术真谛。

达至完美便可超脱衰老病痛乃至死亡，追寻贤者之石与万能灵药（Elixir）正是术士夙愿。

不过他那缺乏热忱的语气，分明透着对此说的怀疑。

“简言之，炼金术士认为世间不完美之物皆可通过祛除杂质臻于完美。虽说常有混合操作，但前提是通过反应提升纯度.......”

“啊，就是说在炼金体系里，盐水只是"水"与"盐"的不完美混合态，"分离"才能使二者趋近完成态？”

“正是！故而能否运用"分离"正是术士的成人礼，他们总执着于分解万物。您追求的蒸馏不过是分离变体，此外还有溶解、腐化、萃取、煅烧、还原等诸多精炼之法...所以主动进行"合成"操作，在我倒是鲜少.......”

滔滔不绝后尤利乌斯再度缄口。

梅尔菲娜察觉他正进行复杂的思维推演，便不去打扰，悠闲等待他回神。

——肚子饿了呢。

自苏醒后只喝了热牛奶与茶，晚饭用了稀粥，此刻腹中空空如也。

见尤利乌斯仍在冥想，她决意准备些宵夜。

面包想必是艾德预留的早餐食材，深夜食肉又觉不妥。

取来鸡蛋牛奶后，她从橱柜深处找出糖罐，将魔石炉上的平底锅加热。

糖与水熬至焦色时注水即成焦糖，温牛奶融糖后与蛋液混合过滤，徐徐注入盛有焦糖的陶杯。

大锅注水置杯，先中火煮沸后转文火慢蒸。

“.......闻着很是香甜美味呢。”

当蒸笼的盖子揭开时，甜腻的香气瞬间盈满整个厨房。

尤利乌斯终于无法继续装作无动于衷，轻声嘀咕道：

"冷藏后会更美味，不过现在这样热乎乎的又甜又好吃呢。要尝尝看吗？"

北部寒冬的冷冽，只需将布丁连盆置于户外五分钟就能彻底冷却。

但在冬夜里享用温热的布丁，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递过杯勺时，素日活泼的尤利乌斯难得安静下来，犹疑地用勺尖轻戳布丁表面。

"这样可不符合礼仪哦，尤里乌斯大人"

"抱歉......从没吃过这种食物。"

看似充满好奇，实则暴露出挑食的本性。

当梅尔菲娜舀起自己那份送入口中，混合着牛奶蛋香的温柔甜味裹挟着温热气息，轻飘飘地窜上鼻腔。

——深夜的甜食，为何总是如此令人沉醉？

虽然温度尚高无法顺滑入喉，但停留在舌尖时那绵密融化的触感，口腔里扩散的焦糖芬芳，以及吞咽时涌起的无名幸福感，实在妙不可言。

尤利乌斯起初还挂着怀疑的表情，待小心翼翼尝过第一口后，突然瞪圆了眼睛。

"原来加了砂糖啊。"

"是的，还有牛奶和鸡蛋。原料就这三样。"

"真是滋补的搭配。我虽然喜欢砂糖，但往常都是直接舔食粉末，这种吃法还是头一回。"

"不试试加在茶里吗？"

"直接吃更甜。塞德里克总斥责这样有失体统。"

他无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头顶——想必伴随说教而来的还有一记爆栗。

"原来塞德里克从小就是这般性格。"

"家里其实也会准备，但他常把作为药剂领到的砂糖分给我。总借口说自己不喜欢甜食......."

据梅尔菲娜所知，塞德里克明明嗜甜。

虽曾提及尝过几次砂糖，想必是从小就有的喜好。

"砂糖本就是滋补良药。他是希望尤利乌斯大人能恢复些元气吧。"

尤利乌斯小口啜食着布丁，怅然凝视见底的容器，目光又不自觉飘向尚有剩余的杯子。

"小时候收到塞德里克给的砂糖时，您作何感想？"

"非常开心！既因嗜甜，更因感受到挚友的牵挂。"

"我与塞德里克相识虽不足一年，但想到他孩童时代就愿将珍贵的砂糖偷偷分给您，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呢。您不觉得这很符合他的作风吗？"

看着尤利乌斯小鸡啄米般点头的稚气模样，梅尔菲娜不禁莞尔。

"那您应该能理解，我们此刻想把这份深夜美味分享给大家的心情吧？"

"是.......不过我并没有贪心的意思，小姐。"

虽说这世界未必有"眼睛比嘴更会说话"的谚语，但某些情感确实不言自明。

眼前浮现出年幼的塞德里克递糖给尤利乌斯，又板着脸责备他吃相的画面。

也终于明白为何任性恣意的尤利乌斯，唯独对塞德里克如此亲近。

――也就是说，这是在投喂他吗？

"我会再做的。而且，好吃的东西和大家一起分享会更美味哦。下次我们一起吃吧。"

————

塞德里克平时就喜欢甜食，而尤利乌斯的话，总觉得他的大脑可能也在渴求糖分。

要是放在现代，他大概会每天喝好几杯加了大量方糖的咖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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