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烈酒

玛丽将铜制奶锅架在炉上，倒入牛奶用木勺小心搅拌防止沸溢。

梅尔菲娜望着这番景象，在帐篷内的长椅落座，轻轻呼出一口气。

"塞德里克，请清场，只留玛丽。"

"遵命。走吧，奥古斯特。"

"阁下，请让属下也......"

"此事需避人耳目。"

".......奥古斯特，按夫人说的做。"

被亚历克西斯明确指示后，奥古斯特虽满脸不情愿却无法反驳，只得跟随离开。

不宽敞的帐篷内温度逐渐攀升，待炭火泛红时已暖意融融，穿着毛皮外套甚至微微沁汗。

玛丽将温热的牛奶倒入杯中，注入约半杯透明液体，加入姜末后撒上少许砂糖缓缓搅拌。

"请容我先试饮。"

她倾斜杯沿啜饮，几乎同时亚历克西斯也迫不及待地举杯，恍若按捺不住的孩童。

霎时他捂住嘴角轻咳起来，想必因牛奶的温和而大意，未料这饮品竟如此烈性。

".......夫人，这是什么？"

"是用烈酒兑牛奶的饮品。本想提醒您慢饮......."

亚历克西斯面露狐疑，但见梅尔菲娜从容饮尽剩余，便重新举杯斟酌起来。

“——真意外，但好喝。而且，身子从内到外暖和起来了。”

“烈酒能促进血液循环，升高体温。适量饮用可以缓解紧张，帮助放松。若是冬季讨伐时能有暖炉和这饮品，想必能休息得更充分吧。”

“嗯.......”

亚历西斯喝了半杯，缓缓转动杯子，轻哼一声。

“这饮品必须加糖吗？”

“不，只是为了让初次尝试的人更容易入口才调整了味道。若没有牛奶，用水稀释也无妨。酒精过强会损伤黏膜，不建议直接饮用。”

“能把酒精度提得这么高.......用了炼金术师吗？”

亚历西斯似乎也知道存在利用炼金术酿造的高度酒。

“不，即便没有魔法，平民甚至农奴也能酿出烈酒。”

原酒的酿造过程与麦酒相差无几，蒸馏也并非特别的技术。

亚历西斯凝视着杯中液体，像反刍般沉默咀嚼着梅尔菲娜的话。

柴火在炉中噼啪爆响，他忽然抬眼。

“........完全想象不出这是怎么制成的。”

在这个世界，酒精发酵只能依赖微生物。

正如尤利乌斯曾说过的，目前只有炼金术师能酿造烈酒。

但若蒸馏技术普及，量产便不成问题。

“这是恩卡尔地区———准确地说，是我个人开始酿造的。原料是玉米，原本还需窖藏两三年才算完成。”

“用玉米竟能酿出这种.......”

“要尝尝原酒吗？很年轻烈性，得兑水喝。”

“来吧。”

玛丽从地窖取来分装的陶罐，将液体倒入新杯兑入半杯水。

年轻的蒸馏酒缺乏醇厚感，唯有强烈的酒精味。

亚历西斯啜饮着这近似前世伏特加的稀释酒，沉默片刻后肃然望向梅尔菲娜。

“我明白你清场的理由了。能酿造这个的，有几人？”

“掌握基本制法的只有我、玛丽、塞德里克，以及雇来的炼金术师尤利乌斯大人。”

“尤利乌斯可信吗？”

“他虽容易沉迷兴趣，但对财富无甚贪念。比起贸然雇人，技术泄露的风险更小。”

“你说这是新酒，窖藏后会变得更烈？”

“不，正相反。窖藏时酒精会挥发，转而增添层次感。熟成后的风味远非现在可比。”

毕竟伏特加无需熟成，蒸馏后直接加水稀释至适宜度数即可。

而需窖藏的威士忌另当别论———要达到适饮期至少需三年，充分熟成则要十二年之久。

亚历西斯沉默着仰头饮尽杯中酒。

“夫人，您很聪明。所以也该预见到，砂糖和这饮品问世后将引发什么。”

“是的。本打算分阶段推进，至少花两年观察形势。眼下各处连粮食都捉襟见肘，无暇顾及其他。”

即使能造出好商品，若无人购买便毫无意义。

而在这饥荒肆虐的当下，有余力购买嗜好品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然而亚历克西斯轻轻颔首，深陷在沙发里，如同斟词酌句般说道：

"待饥荒过去民生宽裕时，人们为排遣长期压抑，定会兴起追求新娱乐的风潮。甘美的饮品，浓烈的酒———你制作的商品届时必将大受欢迎。"

"哎呀.......您看起来对人心毫无兴趣，真令人意外。"

"毕竟我是执政者。"

要推动经济运转，流行趋势是绝不可忽视的要素。

即便亚历克西斯本人对潮流毫无兴趣，却显然深谙其运作机理。

"无论开发多么新奇的产品，在恩卡尔地区我们都无力独占这项生产技术。以窃取基础技术为目的的间谍会蜂拥而至，教会与神殿双方都可能盯上我们。"

"确实如此。"

明令禁止私斗的教会与神殿，虽不会公然刁难。

但既得利益受损总会招致怨恨。

接下来的较量，将踏入微妙的政治博弈领域。

"愿意与我交易吗？公爵大人。"

"无条件合作恐怕难以实现。"

"这是自然。"

亚历克西斯依旧保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只是素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红晕。

毕竟在这个严禁烈酒的世界里，他本不该有机会接触如此高度的酒精。

梅尔菲娜的唇角，悄然浮现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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