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不安与祝福的差遣
玛丽端着腾起白雾的热茶走来，手中还捧着一条毛皮披肩。
虽已春深，天气却未寒到需要添衣的地步。
梅尔菲娜正想婉拒，却见玛丽绷紧的面容里浸满担忧，只好接过披肩搭在肩上。
杯中袅袅升起的，是她平日最爱的玉米茶。
当熟悉温润的滋味滑过喉间，那些震颤与慌乱终于像退潮般缓缓平息。
——方才那般失态，真是难堪啊。
她向来以"圣女终将降临"为前提布局谋划，一切本该按计划顺利推进。
可当意识到自己生存的世界竟是游戏中的故事，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正操纵着梅尔菲娜与攻略对象们的命运时，恐惧与厌恶便如附骨之疽般啃噬心脏。
更可怕的是，这不讲理的命运或许连她亲近之人也一并玩弄于股掌———这个念头让怒火与寒意同时在血管里奔涌。
"梅尔菲娜大人。"
玛丽压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抬眼时，忠心的女仆正蹙着眉："您还是回房休息为好？公爵大人也在场......."
骑士们真正效忠的是亚历克西斯，即便她中途离席也无伤大雅。
可自从那次晕厥后，玛丽就变得草木皆兵，近乎偏执地关注着她的健康状况。
"真的没事，只是稍有些凉。热茶喝下去好多了。"
她话音未落，观众席突然爆发的欢呼转移了注意力。
玛丽欲言又止，终是沉默着退后半步。
竞技场上，三位骑士挺直背脊控马而立，利落占据起始位置。
试射两箭后，骑射比试正式开始。
这些平日与她谈笑风生的青年，此刻披甲执弓的模样竟如此凛然生威。
首发的罗兰德挽弓如满月。
在梅尔菲娜看来，马匹与箭靶的距离远得令人目眩，可那支羽箭却像被磁石吸引般钉入靶心，四周顿时响起海浪般的惊叹。
"早听说奥尔多兰的骑士必修弓术......."她不觉屏息。
在这个连精密工业品都不存在的世界，他们竟能将误差率极高的弓箭驾驭得如此精准，不知浸透了多少晨霜夜露。
紧接着西格蒙特与塞德里克相继放箭，皆中鹄的。
待到驰射环节，西格蒙特以碾压之势胜出———他移动射击的精度竟与静态时别无二致，罗兰德三箭险险上靶，塞德里克则有一箭脱靶。
但能在疾驰的马背上稳如磐石地开弓，这本就堪称神技。
（骑士们从十二岁起便作为侍从学习生存之道，成年后以扈从身份持盾随主君征战，累积武勋以求授爵.......）
梅尔菲娜望着领奖台上被罗兰德拍肩安慰的塞德里克，忽然理解了那句"驻防对骑士而言并非荣耀"的含义。
这些男人骨子里流淌的从来不是守护之血，而是征伐之志。
"西格蒙特的箭术还是这么骇人啊。"
"毕竟能一箭射穿五片落叶的传说至今无人能破。"
亚历克西斯与奥古斯特的对话随风飘来。
即便以梅尔菲娜这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西格蒙特的身姿也如鹤立鸡群般耀眼。
“塞德里克果然不擅长弓箭呢。”
“那家伙的精髓在于剑术。说实话，剑技胜过塞德里克的恐怕只有公爵大人了。”
“他的剑锋上寄宿着神明。若是混战或魔法对决另当别论，纯粹的单挑较量的话，恐怕连我都会跪地认输吧。”
亚历克西斯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梅尔菲娜微微睁大了眼睛。
虽然骑士们时常提及这位北部最强战将的武勇传说，游戏设定里也明确记载着他拥有冠绝北境的魔力和战斗数值，但塞德里克同为可攻略角色，基础能力本应与亚历克西斯不相伯仲———尽管参数配置各有侧重。
弓箭演练结束后，短暂的休息间隙里，观众们涌向小吃摊贩，远处的临时厕所早已排起长龙。
“或许该增设些移动厕所？但数量太多回收又成问题，”
“建议适当增加。本地居民已养成如厕习惯，但外来劳工流动性大，士兵们经常要提醒他们守规矩。”
总有外乡人嫌排队麻烦随地解决。
“待会儿商量下增设方案吧。”
“我会组织恩卡尔村和梅尔特村的调研，稍后呈报结果。”
玛丽今天依然展现着金牌秘书的素养。
听到她干脆利落的应答，梅尔菲娜莞尔一笑。
“您气色好多了，真是太好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
玛丽说着「去给您续杯茶」悄然退下。
“你们还是这么亲密，简直像对姐妹。”
“嗯，在我心里玛丽早就是妹妹般的存在了。”
亚历克西斯闻言微微颔首。
“说起这个，我想让恩卡尔地区的孩子们集体接受神殿祝福，需要准备特别谢礼吗？”
“平民子弟集体祝福？”
“是的，最近涌现出不少显露天分的孩子。虽然人生道路该由他们自己选择，但若能明确天赋方向会更有帮助。”
尽管祝福仪式本身并不稀奇，但偏远地区往往缺乏宗教场所。
亚历克西斯显然没料到会组织大规模转移。
“若人数众多，不如申请派遣神官司祭过来？”
“还能这样操作？”
梅尔菲娜十一岁时曾专程赴王都神殿受礼，当时同行的贵族千金们让她形成了必须亲赴圣所的认知。
"当地方领主为子女举行祝福仪式时，有时也会让有前途的家臣子女一同受礼。若您不介意奥尔多兰家相熟的神官与司祭，我可代为联络。"
"恳请安排。还望指教谢礼与驻留期间的礼仪规矩，以免失礼。"
"此事执政官更为熟稔。奥古斯特——"
"需与执政官确认传统礼制有无疏漏。原本若能在恩卡尔地区兴建神殿与教堂最为理想......."
"观前日讨伐普鲁伊纳时神官们的动向，近几年恐难成事。不如先建立派遣实绩，争取数年一度的定期驻留更为稳妥。"
尤利乌斯造访恩卡尔地区时便已察觉，当地神殿与教堂似乎知晓圣女降诞之事。
值此圣女降临前夕，无暇在边境新建宗教场所——这倒不难推想。
但亚历克西斯的口吻，却仿佛洞悉内情。
（莫非.......亚历克西斯也知晓来年圣女将至？）
这个猜测让梅尔菲娜心绪翻涌。
近来与公爵领交往渐入佳境，贸易亦进展顺利。
而玛丽亚的降临，恐将颠覆现有局面。
（所以才会这般心神不宁吧。）
休憩结束，佩剑骑士们重返会场。
"哗——"观众席的骚动如浪潮般涌上贵宾包厢。
————
梅尔菲娜与其说是圣女本身，不如说她对世界、命运和神明怀有恐惧与愤怒。
对于世界，她也抱有些许恶心和厌恶感。
梅尔菲娜的感情确实比较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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