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见习管家
司祭到访第三日午后，奥古斯特从领主邸带回的名册上记载着十八名受「祝福」者中，仅有四人在「才能」一栏留有记录。
“今天您不用跟随埃米尔司祭吗？”
“今日是净身日，据说他一整天都不会出房门。教会规定除已净身的神职人员外，任何人不得接近或交谈，连我也被婉拒了呢。”
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白了就是被客气地赶出来了。”
虽说是玩笑话，但梅尔菲娜娜暗自庆幸能借此听取报告。
名册上除了罗伊德，还有罗德标注的「演算」与「分析」、梅尔特村少年的「裁缝」，以及恩卡尔村少年姓名旁注明的「绿之手」。
“‘绿之手’倒是罕见。我记得是擅长培育农作物的才能吧？”
“正是，属下也是初次得见。农奴受‘祝福’本就稀少，十八人中仅此一例，堪称珍稀。”
“‘裁缝’也令人欣喜。去年冬季起，我们向梅尔特村长家配发了缝纫工具供村民借用。”
农奴通常不得从事其他职业，针线又是贵重品，此前多数人从未接触过裁缝。
幸而梅尔特村有位商人出身、教养得体的艾莉，便将工具交予她指导村民基础缝纫。
如今看来，种子已然萌芽。
而原本就被看好资质的罗伊德，其名旁赫然写着「文武」。
“‘文武’是怎样的才能？听起来似能兼具文官与武官之职。”
“此才能者武技卓越却思维灵活，文才出众又不失刚健，可谓平衡。王都卡莱尔家血脉中偶有显现———您长兄似乎也继承了？”
奥古斯特的试探让塞德里克郑重点头。
这确乎符合宫廷伯爵家（骑士兼政治家之家）的传承———其家主正统领王族直属的第一骑士团。
“我与塞德里克商议后提议：让罗伊德作为其侍从，既加入您的护卫队，又随执政官见习政务。将来或可擢升为您的管家。”
“管家？”
领主邸的仆役屈指可数，这提议显得突兀。
但奥古斯特神色肃然，身旁的塞德里克亦深以为然。
“以您的才略继续开拓领地，迟早———且为期不远———会面临独自难以管理的局面。辽阔领地理应由管家与代官共治，及早培养直臣实属上策。”
“富饶领地的管家需直面诸多诱惑与危险，既要有自保之力，更需绝对忠诚。像奥尔多兰家的鲁法斯大人，虽年迈，但暗器技艺连寻常骑士都难以招架。”
她忆起婚礼时站在亚历克西斯身后的白发执事，脊背挺拔如松。
“有些领地的管家需终年巡视监察，本质是体力活。若能送去奥尔多兰家，在鲁法斯大人麾下修行两年最佳.......”
“奥尔多兰与恩卡尔毕竟分属不同领地，岂能将未来要职的人选托付他处？”
正因如此，才选择让罗伊德同时担任塞德里克的侍从与执政官见习。
尽管塞德里克隶属奥尔多兰骑士团，现作为梅尔菲娜娜的护卫骑士，其教导行为随时可受监察。
“塞德里克能兼顾吗？如今你已终日护卫我，再添侍从岂不勉强？”
从士是指侍奉特定骑士、负责其日常起居并以持盾者身份随军出征的骑士见习生。
其地位高于普通士兵，若立下战功可被擢升为受封骑士。
——对士兵而言虽是晋升，但若罗伊德将来志不在骑士而想成为家令（管家），那么比起建功立业，他更该以塞德里克为师学习骑士的仪态与战斗技艺。
这般安排下恐怕会比普通从士给塞德里克带来更大负担吧？
“无妨。夜间训练本就持续至今，不过是让罗伊德加入而已。”
“等等！你夜里还在训练的事我可第一次听说！”
“若不每天跑步挥剑，仅负责梅尔菲娜大人的护卫工作会让身体迟钝的。”
“你什么时候睡觉？！不......是我考虑不周，连轮班人员都没安排。从今起每周必须保证两天完整休假——”
梅尔菲娜猛然从椅上站起——她早隐约察觉塞德里克的工作环境堪称黑心企业。
奥古斯特见状忍俊不禁地插话：
“梅尔菲娜大人，骑士自幼习惯严苛训练。若强行让他们休假或减少训练，反而会焦躁失眠。这小子虽认真到让我这亲戚都咋舌，但也没蠢到累垮自己的地步，肯定懂得适时休息。”
“可夜间外出太危险！入夜后野兽出没.......”
“能威胁到这孩子的野兽可不多。野生动物直觉敏锐，通常不会挑战必胜无望的对手。”
“但罗伊德不行吧？！”
“野兽很少袭击有强者率领的群体。况且北部魔物擅长奇袭，让他尽早掌握自保能力对将来更有益——对吧？”
塞德里克颔首：“作为仅次于我的梅尔菲娜大人护卫候补，必须让他迅速具备相应实力。”
“这.......这样啊.......”
二人平日对梅尔菲娜言辞温和，塞德里克初来恩卡尔地区时虽偶有粗鲁，此后始终举止得体，令人几乎忘却——骑士终究是战斗职阶。
没有严酷训练与钢铁意志，便无法维系这份职业.......不，该说是这种身份。
“那听听罗伊德的想法吧？现有村民训练本是为培养未来维护恩卡尔治安的士兵，他应该也志在于此。”
“比起士兵，这能让他站在更广阔坚固的守护立场上，想必不会拒绝。”
“对他也是良机。按惯例公爵家管家需从受过正规教育的男爵、子爵家子弟中遴选，富饶领地的管家更握有重权，未来地位甚至可能超越我。”
听着身为北部统治者奥尔多兰家心腹的奥古斯特这番话，梅尔菲娜噗嗤轻笑：
“总之尊重本人意愿。不过若能答应就太好了.......既需扩充直臣，那常送鲜鱼来、与众人相处融洽的温柔孩子再合适不过。”
对振兴恩卡尔地区而言，可靠伙伴的增加总是喜讯。
数日后，当正式向恩卡尔村长路兹提出让其孙出仕时，患有贵族恐惧症的老村长竟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经与当事人商议后终获同意——当然，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
在创作这个故事的过程中，阅读了许多中世纪的相关书籍。
原本对管家（家令）只有"塞巴斯蒂安，上茶"这种刻板印象，但实际上以管理宅邸为主要职责是更晚近时代的事。
在中世纪时期，管家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巡视主人的各个领地，核对账簿、检查收成情况，是份相当辛苦的工作。
由于管家驻留期间产生的费用需要由当地领地承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开支，他们往往刚完成检查工作就得立刻启程前往下一个领地视察，可说是份相当严苛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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