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噩耗与骑士的祈愿

夜色褪尽的天空澄澈如洗，朝阳将碧空映得一片透亮。

目送两人用完早餐便匆匆整装出发时，塞德里克正怜爱地抚摸着马匹，而奥古斯特却满脸不情愿地嘟嘟囔囔：

"难得来趟恩卡尔地区，住一晚就回去？你一个人回索拉松不行吗？根本用不着我陪吧？"

"若真如此，我恐怕得向阁下详细汇报您在领主府的言行举止了。"

"这种威胁太卑鄙了吧！？作为骑士——不，作为男人简直令人不齿！"

"居然被你这么说......."

虽态度冷淡，两人的互动却透着一股熟稔。

塞德里克神情间也少见地松弛下来。

虽看似水火不容的性子，即便塞德里克时常露出吃不消的模样，这般关系倒也别有默契。

"塞德里克，奥古斯特也为恩卡尔地区尽心尽力了，多包容些吧。"

"梅尔菲娜大人，纵容这家伙绝无好事。唯有严加管教——不，在严厉之上再添三分严苛方为妥当。"

"你这家伙真是......."

见奥古斯特一副咬到苦虫的表情，梅尔菲娜不禁苦笑。

待行李悉数装毕，二人已完全准备停当。

虽说预计不过十日行程，但自来到恩卡尔地区以来，还是头次要与塞德里克分别如此之久，心头蓦地泛起寂寥。

初来时虽诸多不便，如今却已全然依赖这位护卫骑士了。

"今日放晴真是太好了。愿二位一路顺风——"

话音未落，大门处突然传来骚动。

循声望去，只见当值士兵的喝止声中，一匹惊马直闯入院落。

塞德里克与奥古斯特瞬间挡在梅尔菲娜和玛丽面前，手按剑柄。

"两位请速退入宅邸！"

"急报！公爵家特急文书送达，恕属下失礼！"

骑士嘶哑的喊声截断塞德里克的命令。

马背上的男子甩开斗篷，露出与二人相同的公爵家骑士制服。

"发生何事！？"

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奥古斯特厉声喝问。

骑士滚鞍下马时几乎瘫软在地———那匹被解放的骏马仍躁动不安，鬃毛狂乱地甩动着，前蹄焦躁地刨击地面。

奥古斯特伸手拉起汗透重衣的骑士，后者勉强行礼后，用沙哑却清晰的声音宣告：

"因卡莱尔家主乔治大人、公子菲利普大人及梅尔希奥尔大人猝逝，骑士塞德里克·冯·卡莱尔须即刻进宫觐见！"

初夏的和风拂过万里晴空。

这本该是启程的绝佳日子，此刻却如被凶兆的楔子猛然钉入，在场众人皆失语凝噎。

————

信使耗尽体力送达噩耗后昏厥，大厅陷入沉重寂静。

当骑士终于能详细传达消息时，距那阵骚动已过去十五分钟。

据他所述，塞德里克的长兄菲利普三周前在距王都三日路程的封地坠马身亡；

而继承爵位的长子死讯传到后，身为卡莱尔伯爵的父亲带着次子前往封地，途中因连日暴雨导致山崖塌陷，连人带马车坠入深渊。

现场只余马车残骸与野兽啃噬过的尸体，但从遗留的骑士佩剑判断，主仆二人皆已罹难。

这位信使从王都到索拉松乘马车需两周，又日夜兼程三天穿越恩卡尔地区，交代完敕令便高烧昏迷，此刻正在客房休憩。

他的坐骑已喂足清水草料，梅尔菲娜还特意添了块方糖。

当众人终于理清状况时，会客厅弥漫着凝滞的空气。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太过突然，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塞德里克。

漫长的沉默后，奥古斯特率先打破沉寂："......伯爵家的家主、长子、次子全部离世，能继承爵位的只剩你了。既有国王敕令，便无可推拒。"

"我明白。"

塞德里克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异常。

片刻后，他松开膝上交握的双手，抬头直视梅尔菲娜："梅尔菲娜大人，能否允准我即刻前往梅尔特村？"

"诶......？"

"信使短期内无法行动。虽应尽快启程，但需先回奥尔多兰家族交还骑士爵位。在此之前，有些事必须了结。"

"骑士爵位交还"这句话让众人倒吸凉气。

这意味着他将脱离奥尔多兰家族，此后想必会直奔王都———卡莱尔家族世代执掌宫廷武备，家主之位不可久悬。

正如游戏中的设定，他需进宫面圣，重受册封，就任近卫骑士团团长。

"去吧，按你的意愿行事。"

梅尔菲娜暗忖：梅尔特村有尤利乌斯，他定是想去见最后一面。

"——塞德里克......"

梅尔菲娜内心挣扎：该说"请节哀"还是"请节哀顺变"？对刚失去三位至亲的他，任何安慰都显苍白。

骑士却对她露出淡淡微笑："请不必担心。家父与兄长们皆为骑士，早有觉悟随时可能马革裹尸。"

这温柔到近乎宽慰他人的语气，令她死死咬住下唇。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至亲骤逝的痛楚又岂能因此减轻？

他分明该是方寸大乱、悲痛欲绝的时刻，却仍保持着体恤他人的骑士风范，这般坚韧反叫人无言以对。

"恕我暂别。"

郑重行礼后，塞德里克转身离去。

"交还爵位应该很快吧？虽这么说对逝者不敬，但好在公爵家早已准备妥当......"

凝固的沉默中。

梅尔菲娜仍僵立原地，凝视着紧闭的门扉。

奥古斯特干涩的低语如雨滴般零落进她耳中。

她生硬地转过身，撞见对方同样憔悴的面容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事到如今.......那家伙肯定不会主动坦白。他其实向阁下提交过辞去奥尔多兰骑士的申请。这次休假，就是为了这个。"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违背誓言退还骑士名号本应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是那个将教条刻进骨子里的塞德里克。

奥古斯特闻言露出困扰的苦笑。

"毕竟现在还是奥尔多兰德家的派遣骑士啊。那小子.......是想连授勋时的佩剑铠甲战马都退还，就算舍弃家族骑士的荣耀，也要成为"梅尔菲娜大人的专属骑士"。"

他忽然换上惯常的戏谑腔调，身体却重重陷进沙发，".......虽然已成泡影，但那绝对是赌上性命的觉悟。请您.......至少明白这点。"

皮革挤压的声响里，梅尔菲娜攥紧了裙摆。

经过这一年零数月的相处，她自认已了解那个古板的骑士——恪守成规、忠于职守、永不懈怠的骑士典范。

这样的他竟要撕毁誓约.......只为侍奉自己？

"......太荒唐了......"

"我倒觉得他醒悟得太迟。不过一年半前，谁能料到那个顽固分子会......."

她突然用双手掩住颤抖的唇。

塞德里克究竟怀着怎样的决心？

而正如奥古斯特所言，这份心意永远无法实现了。

待梅尔特村事件终结，他定会即刻启程前往索阿拉松。

从此再不会踏足恩卡尔地区———就像游戏剧情那样，成为被戒律束缚的骑士团长，作为卡莱尔宫伯与玛丽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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