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奥尔多兰家的融雪【下】

“.......虽然我觉得这事不该告诉尚还年幼的您——您知道，我和公爵阁下.......是怎样的关系吗？”

“是兄妹。那个.......母亲不同。”

“是的。而且，父亲大人和我的母亲.......并没有正式的婚姻关系。”

听到这话，亚历克西斯心中暗暗一惊。

听到玛丽称自己已故的父亲——前公爵奥古斯特——为“父亲”，这还是第一次。

“可、可是那种事.......！我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也.......！”

威廉刚要开口，玛丽便轻轻地将自己的手叠放在他那只被紧紧握住的手上。

那一瞬间，威廉猛地惊跳了一下身体，玛丽见状，忧伤地垂下眉头，露出了微笑。

“您很害怕被别人触碰吧？就像是害怕自己会玷污所触碰的东西一样。”

“.......呃，那个.......”

“我在威廉大人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呢。”

听到这句话，威廉屏住了呼吸。

他从未在总是举止端庄的玛丽身上，察觉到过这样的影子。

——不，其实两人都一直在不为人知地强忍着，而我，只是没能察觉到罢了。

“在公爵家，总会自然而然地听到各种传闻。虽然人们表面上不会说主家的坏话，但每当听到关于哪位大人德高望重、哪位大人令人同情的话题时，有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去思考，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又究竟在谁呢.......”

“玛丽阿姨.......”

“我知道，如果您在人前表现出亲近我的样子，那么必然会有让您痛心的流言蜚语传开。以我这不便公然行事的身份，唯一能为您做的，就只有与您保持距离.......我一直想着，至少要维护住您的立场，让它不致动摇.......但是，感情这东西，如果不表达出来，是无法传达给他人的。这一点，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明白。”

玛丽紧紧握住威廉颤抖的手，将目光转向亚历克西斯。

“我能感受到，父亲大人.......还有公爵大人，他们都非常关心我。但我一直以为，如果接受了这份关心，便又会因那些无聊的流言蜚语而受伤。”

玛丽轻轻地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疲惫。

“能够来到梅尔菲娜大人和恩卡尔地区，并在她身边看着她带领人们走向更好的未来.......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所执着的东西，对我而言并非真正重要的东西。我想，哪怕只是在领主宅邸之中，我也希望能把威廉大人当作珍爱的侄子来对待。”

玛丽停顿了一下，依然紧握着威廉的手，抬起视线，笔直地望向亚历克西斯。

“.......也许有些为难，但偶尔.......像这样只有家人在场的时候.......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哥.......哥哥大人？”

“.......你随时都可以这样叫。我不会让任何人说三道四。”

“那......那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我还不习惯，会非常紧张......而且.......也觉得很难为情。”

玛丽如释重负般地笑了，脸颊和耳朵却都已染得通红。

看到这一幕，威廉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也烫了起来，不由得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激动不已的威廉扑向玛丽，玛丽则满怀慈爱地抱紧了他。

“玛丽阿姨，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您或许讨厌我.......可我，想要您喜欢我.......”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没能好好传达我的心意.......对不起啊，威廉。”

望着这个自己一直不敢以妹妹相称的妹妹，此刻正抱着她的侄子，如此哀伤地倾诉着，亚历克西斯的胸口感到一阵剧痛。

如果自己能更圆滑地周旋应对，这两个人是不是就不必如此长久地将情感压抑在心中了呢？

亚历克西斯痛切地意识到，自己一味压抑着感情，只顾着要冷静地成为推动北部的齿轮，结果却连他人的情感也一并忽视了。

他一直以为，个人的幸福对自己而言，是毫无必要的。

那段苦苦追寻的尽头，等待着的唯有悲剧。

然而，或许自己也不曾将爱弃置在与己无关之处。

小小的外甥、妹妹、尚且年少的厨师长。

而最为刻骨铭心的，是在被名义上的妻子点醒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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