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航运行会

会客室内，坐着三位男子。

航运业界说大也不大，即使并非个个熟稔，也都是彼此面熟的人物。

身着用上等布料精心缝制、足以媲美贵族华服的男人，是港都埃尔班大型商会的会长，莱纳。

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表情严峻，一脸顽固的闷闷不乐，是索拉松河航运行会的会长，掌握着拉克雷运河水利权的海因茨。

裹着头巾，蓄着浓密胡须的罗曼纳商人，是拥有数艘停泊在埃尔班大型远洋船的雷纳特。

他们各自都是在航运领域拥有独到知识、经验和人脉的人物。

雷纳特暗自猜想，这次会谈的主题虽是商讨在恩卡尔地区成立航运行会一事，但包括自己在内，恐怕没人会太热衷吧。

在物流运输中，最赚钱的是珠宝首饰，其次是艺术品，然后是矿物及只能在特定地区采集加工的原料制成的实用品；至于穷乡僻壤的粮仓地带出产的食品，实在算不上高利润商品。

即便如此，能聚集起这般阵容的人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在并非太平年月。

自从去年夏天爆发的马铃薯枯死病以来，食品价格便一路飙升。

眼下正值盛夏，还算有些余裕，但到现在马铃薯的收成依然不见好转，今年的冬天恐怕会比去年更加惨淡，整个社会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中。

如此一来，整体经济也随之低迷，人们开始捂紧钱包，对珠宝、艺术品之类的奢侈品望而却步。

若说将商品流转倒手、附加价值是商人的血脉，那么现在这血脉简直如同全身凝滞、濒临腐烂的状态了。

说实话，无论什么生意他们都想做，但要和地方领主签订契约，成立航运行会，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旦插手公共事业，便无法在经济复苏后轻易抽身而退。

贵族最重颜面，平民损害贵族颜面的行为，整个贵族社会都绝不会容忍。

要是贸然深入参与贵族的事业，不知不觉间商会被当成低等下属般使唤，那可就吃不消了。

与贵族保持距离，不深交也不疏远，商会也好行会也罢，掌握这种若即若离的分寸，才是商人成功的秘诀吧。

以这次召集来说，最妥当的做法就是表示能力不足、无法参与航运行会的筹建，但恳请允许在饥荒平息前进行商品交易。

——听说某地的商会就傻乎乎地和恩卡尔地区的领主闹僵了。

要是被对方莫名其妙地摸清了底细，看准了弱点，那可就麻烦了呐。

从大道到城堡的路途上，已能感受到这片地区的经济异常繁荣。

行人的气色红润，神情从容。

麦收早已结束，田野被翠绿的作物覆盖。

粮食，是当下最急需的商品。

价格是太平年景的数倍之高。

三人正是怀着“必须巧妙应对”的念头被引入领主府的会客室，但一进去，他们首先都不约而同地被窗户吸引了目光。

起初只以为是百叶窗敞开着，所以能一眼望到对面，直到莱纳发出“嗯？”的一声诧异的疑问，他们才意识到并非如此。

窗户上镶嵌着玻璃。

然而，那并非常见的用铅条连接吹制圆玻璃的样式，而是整片平坦光滑的巨大单块玻璃。

——那种东西，前所未见。

他们很想凑近仔细察看，甚至伸手触碰，但在贵族府邸里做出估价的举动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只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就这样等了大约十分钟，一位身着藏青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出现了。

听闻恩卡尔地区的领主是奥尔多兰家的新夫人，他们正要起身迎接这位梅尔菲娜·冯·奥尔多兰，却被对方用手势制止了。

“我是领主首席秘书玛丽。领主大人驾临还需要稍等片刻，请各位先用些茶点。”玛丽说道。

为了彰显权威，让受邀的贵族等待是常有的事。

雷纳特深知等待也是商人的分内工作；至于莱纳内心作何想法不得而知，但他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

唯有索拉松的水运行会长海因茨，依然毫不掩饰地绷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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