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闲谈
走进在菜园之家增建的温室，一股暖意轻柔地包裹全身，温度恰到好处，令人舒适。
这温室原本是为了在冬天异常寒冷的恩卡尔地区种植无法越冬的植物而建的，但在靠墙处加装了壁炉，并放置了一套沙发，如今已完全变成了一个舒适的隐秘角落。
夏天时，露台曾是大家最爱聚集的地方，而随着天气逐渐转冷，接下来温室或许会成为新的聚集点。
“甜甜的茶加上牛奶，真是绝配呢。”
柯内莉亚双手捧着大大的陶杯，一脸幸福地说道。
“而且，今天的派怎么说呢，真是美极了。虽然那种能看到馅料、表面编织了派皮的派也很诱人，但今天的派简直堪称艺术品。”
“Galotte.......叫什么来着？”
“是Galette des Rois（国王饼）。一种杏仁馅的派。”
前世时，这通常是新年期间的时令点心，不过今年夏天收获的杏仁似乎大丰收，商贩来问她们能否收购，艾德就买了一些回来用。
在这个世界，杏仁除了可以炒着吃，也常被积极用来制作杏仁奶。
艾德问梅尔菲娜能不能用在料理里，她便教了他这个配方。
但首先吸引目光的，是它那漂亮的烘烤色泽。
“梅尔菲娜，你连这种分量都全部记得住吗？”
听玛丽亚这么说，梅尔菲娜不由得笑了，心想这怎么可能。
“国王饼的分量简单得跟磅蛋糕差不多哦。主要的材料———黄油、杏仁粉、糖，分量都是一样的。领主府里做的那些菜肴和点心，更多也是靠艾德研究并重现了我那些模糊记忆里的东西。”
“不愧是主厨大人。真是太棒了。”
柯内莉亚轻快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好奇这漂亮的派尝起来究竟是何等美味。
为了满足她的期待，梅尔菲娜用刀切好派放在盘子里递给她，她立刻幸福得脸颊泛起了红晕。
她将叉子伸向还带着微微余温的派，送了一小口进嘴里。
“嗯，好吃。”
“啊.......派皮表面光滑得仿佛能在舌尖滑行，可咬下去时，浓郁的黄油和杏仁的焦香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酥脆的外皮和醇厚的杏仁内馅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在口中奇妙地融合了。那让人舍不得切开的美丽外观，以及朴素得令人倍感亲切的味道，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同时感受到对新事物的向往与一丝怀旧之情，真是种奇妙的感觉呢。”
“呵呵，艾德真是太棒了。他做的点心能让人如此幸福。”
“嗯，超级好吃。我记得附近面包店也限时卖过，啊，原来那是新年一月才有的啊。”
“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他做史多伦面包呢？啊，不过那个需要把葡萄干浸泡在烈酒里才行。”
“既然叫朗姆葡萄干（Rum—Rosinen），应该是泡在朗姆酒里吧？朗姆酒是什么做的？”
“是甘蔗做的，在恩卡尔地区很难弄到呢。”
她们一边闲聊一边享用着甜点，第二杯茶则是不加奶的清茶，用来清爽一下口腔。
然后，她们进入了正题。
“那个工匠缺损的手指，是再生了对吧？”
“嗯，是的。据说是修行时事故造成的，当时在场的大家都看到了，我想应该没错。以前听说让缺损部位再生的话，会.......呃，带来不好的后果，但迪特尔看起来精神很好呢。”
“虽然四肢缺损关乎性命，但手指的话，或许没问题？”
“即使这样也很危险吧？万一身边有这样的人，我下意识地就让他再生了，要是发生什么万一就不好了。”
以前提起这个话题时，玛丽亚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但现在的她，对自己的力量表现出的更多是担忧而非恐惧。
“那位工匠，看起来身体没什么异常，对吧？”
“嗯，他还笑着呢。”
“唔.......说起来，玛丽亚大人您所做的，会不会并非治疗魔法呢？施展治疗魔法时，几乎都必须要触碰到对方才行。”
“是这样吗？”
“是的，因为不接触的话，魔力就无法抵达目标对象身上。啊，不过玛丽亚大人您可能就不受此限了。”
于是，玛丽亚想起了那次她创造出足以让“鉴定”技能超出处理上限的庞大魔力“层”时的事。
那也恰好是在这座菜园里。
虽然只能靠想象，但那应该是个大到可怕的“层”吧。
“如果玛丽亚大人使用的方法是非治疗魔法的肉体再生手段，那么产生与治疗魔法不同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而且因为只是指尖的一点旧伤，缺损范围很小，所以可能对他本人没有造成影响？话说回来，治疗魔法所谓的肉体再生，究竟是不是在无中生有呢？”
“什么意思？”
听到玛丽亚的追问，梅尔菲娜稍微思索了一下，想找个不会太刺激她的比喻。
“你知道那种长着漂亮犄角的鹿吧？”
“是外国那种很大的鹿吗？”
“对对。鹿角每年都会重新生长，但为了提供形成犄角所需的钙质，据说雄鹿都会患上骨质疏松症。那对角，对鹿本身来说也是相当勉强才长出来的东西呢。”
“嗯。”
“人类的腿，比如说，从大腿到脚尖大概占全身的百分之十五左右吧。如果在战场上失去了一条腿，当时肯定会大量失血。如果要从残存的肉体中再生出一条腿，就需要挤出相当于身体百分之十五的骨头、肌肉、皮肤组织和血液.......”
“啊，嗯.......我大概明白了.......”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营养状态，我觉得人大概撑不住这种消耗。但如果是旧伤，现在身体很健康又能吃很多饭，而且只是半根手指大小的质量的话，就算用治疗魔法，也有可能在不造成太大负担的情况下成功再生哦。”
“可是，我根本没想过要治好迪特尔啊。说到底，我连自己能做到这种事都不知道.......”
“唔........”三人一同陷入沉思，梅尔菲娜又切了一块馅饼，放到柯内莉亚已经空了的盘子里。
她那份心满意足的表情，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关于这一点，虽然只是假设，但我认为是有可能的。”
玛丽亚之前就曾做到过，仅仅是想着，但并不知道化学式，甘油就能将其生成出来，也能合成水和二氧化碳。
梅尔菲娜在一旁看着，虽然觉得即使不特意念出声，只在脑子里想应该也能得到相同的结果，但既然她觉得念出来更容易，那也就算了。
“也就是说，你是无意识地想着‘要是迪特尔的手指能治好就好了’，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而且玛丽亚的魔力层看起来也相当庞大，该怎么说呢，发动方式既简单得过分，又让人捉摸不透........”
“就是笨手笨脚、乱来吧？
“我觉得这很了不起哦。只要玛丽亚希望，说不定连那些至今被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也能实现呢。”
那真的是.......梅尔菲娜发自内心地这么想。
那绝对是除了玛丽亚以外绝无可能完成的，堪称奇迹。
“迪特尔的手指被治好了........这到底算不算好事，我也说不清。迪特尔虽然没生气，但毕竟，如果本人希望也就算了，擅自摆弄别人的身体总归是不好的吧。”
“是啊。不过，我想这对某些人会是救赎。如果那位工匠没有生气，并且还愿意今后继续和玛丽亚一起经营鞋业的话，那这次的结果应该算不错吧？”
“这样啊.......”
玛丽亚似乎还有些难以释怀，她捧起双手，低头凝视着它们。
“我真的很想知道呢。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又做不到什么。还有，我想学会控制这份力量，不能让它再擅自对别人的身体为所欲为。”
“我觉得这想法非常好。”
“嗯，我也会尽力协助的。”
听了两人的话，玛丽亚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到此前似乎对圣女之力怀有强烈排斥感的玛丽亚，如今能抱持如此积极的态度，真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梅尔菲娜心中，却也同时掠过一丝微弱的恐惧。
如果说，在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情感驱使下，就能改变他人的肉体。
———那么，莫非连心灵也会如此吗？
这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臆测，根本无从证明。
所以，即使说出来也毫无意义。
但这个念头，却如同一根小小的刺，在梅尔菲娜的心头盘桓不去，久久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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