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缘与奇妙的邂逅
走了一会儿，房屋变得稀疏，湿润的、带着水边特有气息的风轻轻拂来。
这一带人也很多，但排列的木箱这里那里都空着。
尼可拉斯在其中一个木箱上坐下，眺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终于开始大嚼夹着烤饼的三明治。
“！真好吃啊！”
尼可拉斯不由自主地感叹出声。
虽然从烤好到现在走了一段路，但饼皮仍残留着刚出炉时的酥脆口感，同时吸收了蔬菜和肉渗出的汁水，变得松软而有分量。
肉是用月桂叶包裹保存、撒上盐烤炙的，做法简单但肉质柔嫩，非常美味。
大概用的是乳猪吧。
现在临近秋末，是猪最肥美的季节，看来尼可拉斯赶上了好时候。
每次咀嚼，肉和蔬菜在口中交融的感觉也很棒。
只是咸味略重，让人有点不爽地想喝杯麦酒。
不知不觉间，卸下货物的安心感和祭典的热闹气氛让尼可拉斯兴奋了起来。
分量不小的三明治转眼就被他吃了个精光，满足地舒了口气。
铺砌过的河岸平时似乎作为仓库街使用，排列着和埃尔班相似但更新更实用的仓库。
其中不少挂着在弗朗切斯卡王国乃至罗曼纳都赫赫有名的大商会的徽章。
甚至还有不少王都时代尼可拉斯曾打过交道的商会。
然而，在这中间却看不到代表自家阿尔陶斯商会的徽章，一种混杂着寂寥与释然的复杂心情油然而生。
阿尔陶斯商会，曾是王都屈指可数的大商会。
至少在三年前，这里肯定还陈列着商会的徽章。
这比听说的凋零传闻更加真切，让尼可拉斯深切体会到了现实。
———打住打住。
明明填饱了肚子心情正好，何必自寻烦恼。
但愿别穿着这身衣服去贵族宅邸拜访时，被过去那些穿得体面堂皇时常出入时的熟人撞见。
尼可拉斯一边想着找到麦酒摊就买一杯，一边逛着摊子信步前行，不知不觉来到一片稍显开阔的地方。
似乎是南方来的商人们在弹奏乐器，欢快的歌声随着旋律传来。
明明还没沾酒，方才胸中的郁结却忽然消散了，尼可拉斯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目光自然被吸引过去，只见年轻的姑娘们手拉手围成圈，边唱边跳。
尼可拉斯漫不经心地望着这欢乐的光景，忽然看见其中有一个将麦秆色的长发松松编成三股辫的姑娘。
那带着明快笑容、踏着轻盈舞步的身影，毫无疑问就是刚才送给尼可拉斯花结的姑娘。
———真没想到，居然真的又见面了。
虽然本就没抱什么期待，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尼可拉斯从揣进怀里的钱包中取出花结，朝那个圆圈走去。
正想上前道谢，并告诉她这里的食物很美味、是个好村子时，肩膀突然被人从正面按住，停下了脚步。
尼可拉斯吃惊地抬起头，面前是一位板着脸、嘴角紧抿、活脱脱一幅“质实刚健”画像的骑士。
“你去前面有什么事？”
对于在街上巡逻的士兵姑且不论，但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允许对平民“无礼讨”的骑士，对商人来说绝对是万万不能违逆的对象。
他刚想伏身行礼，就被对方不耐烦地粗暴打断，命令他不必多礼，直接说事。
“我只是想把花饰送给那边那位姑娘，作为刚才她送我花饰的回礼。我绝不是可疑人物。”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绝对没在打什么坏主意时，似乎察觉到异样的姑娘们向这边看了过来。
只听见“啊”的一声，那个麦秆色头发的少女叫出声来，朝这边跑了过来。
“是刚才的大哥哥？怎么了？”
尼可拉斯将视线投向骑士，确认是否可以直接回答。
那位不苟言笑的骑士明确地点了点头。
然而，他的手依然若无其事地搭在剑柄上，这点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刚才多谢你了。后来我也买了一个花饰，想着要是能再见到你就当作谢礼送给你。这不，看到你的身影，我就冒冒失失地过来了。”
“哎呀，谢谢你！啊，对了对了，因为领主大人现在在那里，所以骑士先生才在看着这边吧！”
尼可拉斯对这明显是平民少女的、冒冒失失的说话方式捏了一把汗，但骑士似乎毫不在意，对此置若罔闻。
“领主大人？”
“是的，是我们恩卡尔地区引以为傲的领主大人哦！这个花饰的编法也是他一起帮忙想的呢！”
说起来，她刚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在尼可拉斯看来，无论怎么看都像个普通村姑的她，居然似乎和领主很亲近，这实在难以想象。
但既然骑士实际在警戒着，而且少女也没有说谎的理由吧。
是应该把花交给她就赶紧离开呢，还是该以商人的身份，试着找机会和领主攀上关系呢.......
尼可拉斯觉得，自己区区一个行脚商人，就算和当地统治者搭上线，双方似乎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但另一方面，流淌在他体内的商人之血却也在吵吵嚷嚷地叫喊着：眼睁睁放过从天而降的机会是绝不可能的。
只犹豫了短短数秒，但尼可拉斯最终还是没能抓住那个机会。
因为当一位女性从少女身后突然探出头来，那双碧绿的眼眸注视着他时，他猛地身体一僵，随即如同身体本能驱使一般，自然而然地当场单膝跪地。
“哎呀，你.......莫非是阿尔陶斯商会的掌柜？”
听到这个声音，尼可拉斯心口一震。
“是！在下作为阿尔陶斯商会王都总店的掌柜，曾有幸见过您几次。———真没想到您还记得在下，实在是无上的荣幸，克劳福德大人！”
“果然是你！我就觉得你这头发颜色很眼熟呢，没认错真是太好了。”
尼可拉斯的头发是被称为“兽混发”的、由两种以上颜色斑驳混杂而成的发色。
他是红褐色的兽混发，但对商人来说，这种发色容易被人记住，因此被视为吉利的象征。
再加上他父亲也是同样配色的兽混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父子，这在继承家业地盘时曾帮了他很大的忙。
“塞德里克，你不用这么戒备。这位身份可靠。是王都时期常出入我们府邸的商会成员。你也放松点吧。”
“非常抱歉。如今我已离家，作为一名旅行商人谋生。只是想向那位女士答谢她赠予的花饰，绝无打扰克劳福德大人雅谈之意。这就告退，恳请恕罪。”
“哎呀，像你这样的商人？不，我并非说旅行商人不好，只是你的‘鉴定’向来精准，还多次为我们带来不错的商品呢。”
“........家丑不敢外扬，还请您见谅。”
正当尼可拉斯无法抬起头时，一只纤细的手缠上他的手臂，猛地将他拽了起来。
“大哥哥，别一直蹲着啦，我们去那边聊聊吧。啊，花饰，谢谢你！我超级开心！”
麦色头发的少女开朗地笑着如此说道。
“我叫路易莎。只是路易莎哦。大哥哥的名字呢？”
“我.......我叫尼可拉斯。只是尼科拉斯。”
“尼可拉斯先生，今天可是特别的日子，蹲在这里太可惜啦！”
来，走吧！
说着，她便拉着尼可拉斯踉跄地向前走去。
尼可拉斯困惑地瞥了一眼骑士，只见他的手已从剑柄上移开。
在他身旁，克劳福德侯爵家的小姐正用手掩着嘴，咯咯地笑着。
这次重逢与邂逅，将为尼可拉斯今后的人生带来巨大的转折与波澜。
虽然未来的事尚不可知，但被少女的手牵引着迈出的那一步，确实让人感到似乎预示着什么，它将会是极为特别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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