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亡秦者，胡也
从嬴政的身旁踏前一步，嬴疆站到了和嬴政齐平的位置上。
抬头对内墙上的胡亥说道：
“老十八，太上皇对你的宠爱，路人皆知。朕被人当做多年的小透明，皆是源自于此。”
“你说命运对你不公，难道跟朕相比，你还不够幸运的吗？当年，你患了失心疯被流放长城，你可知太上皇的一片苦心？”
“说实话，你若留在咸阳，朕万万容你不得。纵然不会将你暗杀，可朕麾下的文臣武将们，也断断不能容你。太上皇的确是为了保你一命，才会将你流放长城啊。”
“难道你不知道，大哥扶苏当年也是在长城戍边多年，才有今日之成就吗？太上皇是有意要磨练你啊。没料到，你竟然会将这一片苦心当做驴肝肺，反而恩将仇报？”
话不说不明，理不辨不清。
有些话，其实憋在嬴疆心里很久了。
虽然他和嬴政之间的关系，比以前大有缓和。
但不代表嬴疆就已经忘记了过去。
也不代表他不懂嬴政流放胡亥的真实用意。
他只是不说而已。
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把话索性说明白一些。
告诉胡亥，也告诉老头子。
朕不是傻子，朕什么都明白。
朕只是心存善念，不愿父子反目、手足相残而已。
但是朕毕竟是如今的大秦天子。
为江山社稷打算，这一次，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手软了。
老头子，老十八，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嬴政听懂了嬴疆话中深意。
一时间无言以对，保持了沉默。
退居二线以来，嬴政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件事。
他知道，自己亏欠老六的太多了。
如果他对后辈的关怀是100分的话，其中的70分都在胡亥身上。
扶苏等其他的儿子们，平分剩余的29分。
最后那1分，才是留给嬴疆的。
这种情况，直到好大孙嬴固问世之后才被打破。
嬴政沉默之时，胡亥却表示并不认同。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狡辩！一切都是狡辩！死老头子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应该早早把传位诏书给我！让我成为大秦的二世帝王，然后把你，还有扶苏他们统统处死以绝后患！”
嬴疆无奈的摇了摇头：
“无药可救了，自己把自己埋了吧。”
听到嬴疆提起这个“埋”字，战阵中的张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立刻转头在文武众人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徐福的身上。
向着徐福连续使着眼色，并且微微张着嘴，用无声的口形说出三个字：
录图书。
徐福会意。
脚下上前几步，对嬴政、嬴疆恭敬的说道：
“太上皇、陛下，微臣曾记得，在太上皇第一次东巡时，派卢生入海求仙。卢生虽为求得仙药，但却带回了一块碣石。即为录图书，不知太上皇可还记得录图书上的内容？”
录图书？
那是什么东西？
嬴疆表示知识库已欠费。
嬴政却立刻回想起了有关录图书的记忆。
正因为这块刻着录图书的碣石，才拉开了大秦征讨匈奴的序幕啊。
只因录图书的开篇，是这样写的：
亡秦者，胡也。
多年之前，嬴政以为录图书中的这个“胡”，暗指胡人匈奴。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长城军团，并且以上将军蒙恬为主将。
开启了长达十余年征讨匈奴的战争。
现在后回头看去，貌似录图书中所说的“胡”，并非是匈奴。
而是眼前的不孝子胡亥啊！
如果不是嬴政临时起意要假死一回，如果不是老六横空崛起的话。
大秦二世帝王的宝座，大概率会落到胡亥手中。
以他今时今日表现出来的阴毒与凶残，大秦江山会被他搞成什么样子？
万世永固？能传承两代就算烧高香了！
想到这里，嬴政顿时忍不住心中一寒！
不管是胡亥的真名也好，还是他的假名赵胡也罢。
名字中都逃不开一个“胡”字。
这不就是天意吗？
而且嬴政记得很清楚。
他第一次东巡，看到碣石所载的录图书那一年，正好是胡亥降生之时。
若说凑巧，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各种凑巧偏偏就堆到一块了？
“老六！带兵攻城！把胡亥捉来见朕！城中反贼一个不留！”
嬴政终于硬下了心肠，挥剑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想亡秦？
没门儿！
朕先灭了你们！
嬴政终究是千古一帝，他再心疼胡亥，也不会让胡亥胡作非为。
扰乱大秦的江山安稳。
更何况，他给了胡亥这么多机会，胡亥却丝毫不知悔改。
都称嬴政为“老贼”了，嬴政还要怎么忍耐？
忍不了！
嬴疆等的就是老头子这句话。
沉声喝道：
“没听到太上皇的诏令吗？全军攻城！”
残害手足、不能容人的恶名，嬴疆肯定是不想背的。
可既然是老头子亲口下的命令，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眼看着秦军就要发动进攻，胡亥身后忽然响起错杂的脚步声。
他转身一看，发现是魏豹带着一队士兵来到了城头上。
阴鸷的目光锁定魏豹，胡亥不满的呵斥道：
“孤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忘记了吗？”
魏豹根本不鸟胡亥，拔出腰间佩剑指向胡亥，口中对城头上的叛军士兵们大声说道：
“秦军即将全面攻城，我等万难抵挡。不如拿下胡亥的人头去邀功，或许还能将功赎罪！”
他这一嗓子，立刻引起了不少叛军蠢蠢欲动。
但凡胡亥平时对他们好一点，他们都不会把魏豹的话听进去。
可问题是，胡亥对手下人，真的是好不了一点儿啊。
实话实说。
心生怨气的叛军们，早就想弄死胡亥了。
只不过苦于没人敢带头，大家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此刻看到魏豹带了头，叛军们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在此时集体爆发。
一道道不善的眼神，从四面八方落到了胡亥身上。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难道不怕掉脑袋吗？”
胡亥阴毒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所有的做事方法，都是模仿老头子嬴政而来的。
为什么老头子就能成为千古一帝，自己却要引起众叛亲离了呢？
内城墙外，嬴政幽幽一声长叹：
“帝王之术，重在恩威并施。一味施威而不知施恩，自取灭亡也。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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