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你要逼死我吗
安茹……
早饭刚过，沈安茹踏出大门，一眼便看见了蜷坐在门边的沈春花。
她一脸憔悴，双臂紧紧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被什么压垮了似的。
一见沈安茹出来，沈春花慌忙起身，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意，眼神却躲躲闪闪。
“我以为昨天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沈安茹语气冷淡，刻意不去看她那副可怜模样，“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皱起眉头，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耐。
昨日在书堂，沈春花又是哭求又是下跪，沈安茹早已把话挑明：
主家愿意打赏，那是主家的心意，但孕养师绝不能主动讨要。
她三令五申，旁人都不敢犯这忌讳，偏偏看似老实的沈春花竟敢触这底线。
更糟的是，她还惹恼了主家，对方怒气冲冲地跑到她们刚在镇上开张不久的铺子大闹一场。
想到那家主妇当众指着她们骂“想钱想疯了”，沈安茹心头便是一阵火起。
她们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把铺子办得红火起来，这才开张没几天，就被沈春花这一闹险些败光了积攒起来的名声。
幸好她们早有客源基础，并非全靠新铺起步，否则生意还没做起来，恐怕就要被她搅黄了。
事后，沈安茹多次亲自登门赔罪，又换上了稳重的屠娘子去接替上户，这才勉强平息了风波。
而对惹出这场乱子的沈春花，沈安茹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开除的决定。
规矩就是规矩。若沈春花这样公然违背店规都不受惩罚，往后其他人岂不纷纷效仿？
“安茹，我再也不敢了……我真是鬼迷心窍，你就饶我这一次吧，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沈春花扑上来抱住沈安茹的胳膊，哭哭啼啼地重复着那几句求饶的话。
“不可能！”
沈安茹一把抽回手，语气坚决，
“春花，店有店规，就像律法一样——杀了人就得偿命。”
“你犯了规，我只能按规矩办。”
“可我没杀人啊！我没杀人啊！”
沈春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沈安茹的腿哭喊起来，
“我只是问了一句……之前她说要给我赏银是不是忘了……我只是提了一句啊！是她自己说我表现好要赏我的啊——”
“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啊安茹……”
沈安茹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她何曾说她杀人了？两人这番动静，很快引来了沈家人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
张氏走出来，见到这情形，有些诧异。
她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见沈安茹一脸不耐，便猜到沈春花怕是做错了事。因此她只是远远地问了一句，并未上前。
“婶子、婶子！您帮帮我，帮我向安茹求求情吧！”
沈春花见沈安茹不为所动，一转身爬到张氏脚边，抱着她的腿哀求道，
“安茹要是不原谅我，我爹就要把我许给那个打死过三个娘子的鳏夫了！婶子，您行行好……”
“你先起来，有话起来再说。”
张氏被她抱得一惊，忙弯腰去扶。
“您答应我，答应我我才起来～”
沈春花哭着连连磕头，一抬头瞧见旁边挺着肚子、正悄悄张望的孟氏，像是抓住什么理由似的，急声道：
“婶子，您就算不帮我，也当是为这还没出世的孩子积点福啊！”
孟氏被她一指，顿时警惕地护着肚子退后几步，低声嘟囔：
“我孩子福气厚着呢，用不着你积福。”
张氏听了这话，心里也不舒服。
这话什么意思？不帮她，她孙子就没福气了？
“够了，铺子里的事我娘做不了主，”
沈安茹语气更冷，
“你别再纠缠了，这事已经定了，改不了！”
“沈安茹！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见沈安茹转身欲走，沈春花跌坐在地，嘶声喊道，
“我都说了我爹要把我配给那鳏夫！你就眼睁睁看我死吗！”
沈安茹脚步一顿，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原本她念在从小相识的情分，还存着几分怜悯，甚至想着若大哥那儿有厨娘的缺，或许能帮沈春花留意一下。
可听她如今这般说话，那点同情顿时烟消云散。
她转过身，目光清冷地看着沈春花，一字一句道：
“你嫁给谁，是你家的事。”
“就算你真被那鳏夫打死，该怪的是你爹，是那鳏夫——与我何干！”
“你……你就这么不念旧情？”
沈春花颤声问，脸上又是那副戚戚哀哀的表情。
可惜沈安茹已不再动容。自己被亲爹逼嫁，不怨她爹，反倒怨起当初帮她的人？
她沈安茹这回，可真是做了一回“东郭先生与狼”。
“你我之间，本就没什么情分可念。”
沈安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她们本就不算熟络，多年未见的人，何必在这儿攀扯什么旧情。
“沈安茹！我要是被打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春花在她身后厉声哭喊，双手狠狠抓进土里。
沈安茹却连头也没回，径直转过村路，消失在尽头。
张氏听着沈春花那怨毒的诅咒，心中最后一点怜悯也散了，只站在一旁，并不去扶。
孟氏更是抱着肚子快步躲进院里，心里直打鼓：
这沈春花眼神太吓人了，儿子说过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一个妇人，见着这种拎不清的，还是躲远点为好，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不过，她仍忍不住从门缝里悄悄往外瞧。
只见沈春花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慢慢走远了。
见她走了，孟氏长长松了口气。
走了就好。
门外的张氏也轻轻一叹。
唉，既然这么怕丢了活计，当初又何必贪心犯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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